庐州这个地方,有达奚侯,有季语嫣。当时说洛城土匪可能会前去庐州,可是庐州并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洛城土匪去庐州就是个幌子,他们目的是在易东,二是他们就在庐州,只是庐州里面有人在刻意瞒着,或是庐州的消息根本就传不出来。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对李成如有利。
庐州一失陷,念及右相,念及达奚侯,皋都必定派人前去相救,而这个人永远不会是武修亭,只能是厉埏川,厉埏川若去了,北骊那边立刻就会群龙无首,他们只会被古羌人踩在地上,而厉埏川不会丢下庐州抗旨前去北骊相助,彼时边境无事,叶白起会代替厉埏川前去相助,又会牵扯到西启。
不论北骊还是西启其中有一个受到重创,对整个大虞来说都是损失。北骊自厉埏川来都后一直都是萧启靖代领,尚洛秋年事已高,萧启靖远没有厉埏川会运筹帷幄,古羌只要打持久战,这些人就会通通死在古羌人的铁刀之下,叶白起是中郎将,那就是个摆设,倘若一道圣旨真叫他去北骊帮忙,西启也会人心惶惶。
他的算盘没有打在初世羽身上。
初世羽这个皇位他很在乎,然而内部不好打,就从外边着手。西启易东北骊都是中曲的防护,缺一不可。
可厉埏川既然敢去庐州,他就敢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喜悦非常的惊喜。
“我们会逃出去的。”李成如仰高了头,说:“只是你莫要着急,一切,都要慢慢等。”
元禄看着李成如的背影,总觉得他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尽管微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幅沧桑不已的画,但他觉得那幅画根本就不是真的,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他没办法改变也不知该如何改变。
他想,或许李成如真的是他不认识的那样,从前朝到现在,他只是想踏上那巅峰龙椅。
只是太难了,也太久了。
元禄突然很是佩服他,这么虚无缥缈的幻想他不敢有,李成如却一直在追求的路上没有退缩,尽管改朝换代,尽管他是乱臣贼子,但是这都不重要。
一个人一生能有几个梦想,又能为哪一个梦想奋斗过一生?他是该被唾骂,然而这样锲而不舍,反倒让他觉得,李成如有些许的可怜。
或许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
夜间起了场风,门窗在喉间呜咽着声,久久不断。
厉埏川翻了个身朝里,背对那磨人的呼啸。卓染睡梦中察觉到厉埏川面向自己,便伸手揪了他一根小辫子。
有厉埏川在身边,她就很少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只是偶尔会被卓奕叫醒来。
卓染揉了揉眼睛,人还没有完全清醒,卓奕就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怎么看书还能看睡着了?”卓奕手里还捏着本书,是他从卓染面上拿开的。
夏日午后的阳光依旧灿烈,卓染躺在庭院大树底下的摇椅上,看书时遇到了几个不认得的字,原想等到卓奕回来就问问他的,谁知实在暖和的紧,以书遮面,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卓染眨了眨眼睛,卓奕就俯下身,伸手将她拉着坐起来,轻声说:“外衫怎么都脱了,要着凉的。”
“哥哥……”卓染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卓奕捡起被她随手丢在大树下的外衫,上面落了曾粉红的瓣,卓奕笑了笑将瓣抖落,衣衫被晒的有了些许香,还暖洋洋的。
“乖……披上衣裳,别再着凉了。”卓奕蹲下身,给卓染套上了外衫,又仔细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无事才松了口气。
卓染伸出手,卓奕就将她单臂抱了起来,卓染搂着他的脖子,指着被卓奕搁在石桌上的书,说:“我的……要……”
“你看得这是……词传?”卓奕微微俯身,一只手勾起了书册,他仔细瞧了瞧上面的字,笑着说:“我们染儿现在就看这么难的字了?你认识这些字吗?”
卓染摇了摇头,卓奕将书还给她,说:“我带你去书房找找别的书吧,这本有些难,我近来有点忙,以后有时间再与你详说,好不好?”
“嗯……”卓染重重的点头,把书册抱在了怀里。
“我想……想找爹爹。”卓染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卓奕轻轻拍着她的背,说:“行,爹爹在书房。”
卓染被卓奕稳稳地抱在怀里,她探出手去够卓奕青色发带的尾巴,但是够不到,只得抓着他后背的飘带玩,打成了一个结。
“找爹爹……”卓奕口中喃喃念着,卓染看着他脚下踏过的青石板,一级一级地数着,数到六十三的时候,卓奕就停下了脚步。
卓染蹭着他的脸颊,说:“哥哥……进去,找爹爹。”
卓奕轻轻摇着头,低声解释说:“暂时不行噢,爹爹好像在与谁说事,我们在这里等他,好不好?”
卓染点了点头。
被卓奕抱着是很舒服,可就是不知哪里来的眩晕感,让她很想吐。卓染趴在了卓奕的肩头,有些难受的叫了声他。
“怎么了染儿?”卓奕感觉她不动了,只是软软地叫着他,便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又难受了?”
“嗯……”卓染轻轻答了声。
卓奕叹了口气,便只能先抱着卓染从书房绕到卓染的房间里去。经过书房的窗户时,卓染朝窗内看了一眼。
卓廷在那里埋头写着什么,他对面的人背对着她,然而身影却异常熟悉。卓染想喊爹爹,却张不开嘴,只是见卓廷突然抬起头,猛地就盯住了卓染,眼神凶狠可怖。
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卓染登时就睁开了眼睛,却是一片模糊血色,刺激的她直反胃。卓染猛烈咳嗽着,怎么样都停不下来,厉埏川被她的动作直接弄醒了,凭感觉抓住卓染的肩膀将人带着坐了起来。
“瑕丘……”厉埏川唤着她的名字,卓染却突然喘不上气,急促呼吸起来,额上早已布了层冷汗,厉埏川暗叫不好,只得先松开她,忙从药箱里找出沐恒给的药。
“来,瑕丘,张嘴吃下去。”厉埏川将药塞进了卓染嘴里,拍着她的背顺气,卓染却好像根本呼吸不了一样,脸色惨白,手指攥着被角使力,却什么用都没有。厉埏川被吓到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名字。
卓染手指艰难攀上厉埏川的肩膀,她急急喘着气,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厉埏川忙伸手,指甲按着人中,叫了几声卓染的名字。
好在卓染慢慢平复了呼吸,脱力倒在了厉埏川怀里。
“瑕丘……”厉埏川也长长松了口气,下巴抵在卓染的额头上,闭着眼睛轻声说了句:“……吓死我了……”
卓染也闭上了眼睛,她声音还没恢复,哑的厉害,只是在他怀里答了句:“别怕……”
厉埏川紧紧抱着卓染,颤声说:“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嗯……”卓染将脸埋在厉埏川胸膛,厉埏川确实被吓的不轻,卓染感觉到他的心跳仍然很快,遂撑起无力的身子亲了他一下。
厉埏川揉着她的头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