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鹏眯起了眼,说:“这些年往易东送人的事还算少吗?我不管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做完了就走,我可以不告诉水师。”
“不,”厉埏川搁下茶盏,杯底磕在桌面上轻轻发出一声响,他敛了笑意,说:“劳烦晋统领告诉水师冯程我们二人来此,并且要说我们是奉陛下的督察令而来。”
晋鹏冷笑一声,说:“总督的意思在下知道,水师的话自然比我的有用,只是近日他比较忙,不能亲自面见二位。”
温容希说:“昨日宴席之上水师没有出现,我就知道他很难见,不过只要晋统领愿意,这事儿自然也会很简单。”
“我也知晓再说下去晋统领还是一样的态度,”厉埏川慢慢舒展了神色,说:“皋都那边的消息统领不会不知晓。”
“想必卓司业被逐出皋都一事晋统领也有所耳闻。”温容希揉着白玉瓷杯,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热度,说:“都说这卓司业跟洛山土匪有些联系,说不定是陛下发现了。”
晋鹏闻言皱着眉,说:“陛下跟你们这么说的?”
厉埏川捏紧了手指,尽量不动声色,说:“怎么,跟晋统领知道的不一样?”
“当日卓司业提刀杀进了皇宫,不得已害死了前朝太傅韩从忠,听说是诏狱的司狱和李成如李御史两人联手杀了卓司业,连尸首都与韩太傅葬在了一处,怎么还会有逐出皋都的说法?”晋鹏说着便笑了起来,说:“当初前朝遗孤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陛下还是没有饶过任何一个于他无利的人,早知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当初就给卓染一个痛快……”
厉埏川拍案而起,险些将茶水打翻,他直勾勾盯着晋鹏,咬牙说:“谁告诉你的,到底是谁这样说的!”
温容希抬手想要抓住厉埏川的袖子,却迟迟没有伸出手。
晋鹏不明所以,说:“皋都发的告示自然是陛下说的,总督这是作甚?”
温容希起身按下厉埏川的肩膀,将人按在椅子上,说:“晋统领见谅,只因卓司业手里有着对总督很重要的东西,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激动。”
“我说呢。”晋鹏饮了口茶润着嗓子,说:“总督都这样了,想来那位对总督确实重要,若是有机会,总督就快些回去皋都一探究竟吧。”
***
“干爹。”元禄俯下身,往李成如身上添了件衣,说:“陛下再无追杀卓染的意思,左右相也没有任何异议,我们下一步该怎么样。”
李成如摩挲着手中的白棋,眼神从未离开过错综复杂的棋盘,沉默片刻后才落下一子,说:“不管卓染是不是前朝公主,她都不能活。”
元禄浅浅一笑,说:“干爹的意思是……”
李成如回首看向元禄,说:“你一直很聪明,知道该怎样做就好。”
黑棋子杂乱分布,白棋以另一种方式卷着黑棋,李成如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近日怎么不在陛下身边随侍?”
元禄撇了撇嘴,说:“从那日发现陛下中毒开始,贵妃和兰嫔就没让其他人近陛下的身。干爹,我们会不会……”
李成如瞪了一眼过去,说:“方才才夸了你,怎么现在又突然不懂了?”
“陛下纵然是天子,也需要拿证据说话。无根无据的怎么就会怀疑到你头上,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小心自露马脚,到时别靠我去救你。”李成如叹了口气,沉思片刻,说:“不过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是个法子。”
元禄没有说话,李成如笑了笑,说:“别怕,现在陛下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剩下的交给我即可。”
元禄低声应道:“是。”
李成如挥手拨乱了棋子,元禄蹲下身帮他一起整理,李成如捏着有些瑕疵的棋子,说:“严二少最近很是安分?”
元禄点了点头,说:“从温容希走之后,他就帮着忙绣坊的生意,听闻卓司业逃出皋都也没有任何表示,一直很安分。”
“看来左相给严承轩找了个好老师啊……”李成如扯着唇角一笑,说:“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既然这几日无事,你就去盯着他。”
元禄闻言颔首,说:“不过干爹,那日付思思和卓染当场反目,那是不是付思思也能成对我们有利的人?”
李成如手上动作一顿,说:“你不提我都忘了,付思思这几日也没有动作,这是怎么回事?”
“那日付思思的一箭要了卓司业半条命,”元禄也是亲眼见着那场景,付思思出箭利落,且正中卓染后心,即便是不死,也会留下隐患,这辈子也不会好过的,想到这里他不免带上一点为卓染不值的意思,说:“当初见她俩感情那么好,没想到还真能下得去手。”
李成如却笑了笑,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元禄皱着眉,说:“莫不是干爹知道其中还有秘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李成如撑臂看着元禄,说:“你都能看出来她俩关系好,你以为陛下会看不出来……”
只不过是借着姐妹情深演了一场戏罢了。
只要付思思出手,旁人会以为她只是为爱的无奈之举,而正因为感情深,她决计不会一箭杀死卓染。
这就是属于卓染的一线生机。
运势不错。
李成如笑出了声,初世羽这招,会不会是自掘坟墓。
***
鸾莺将煮好的粥端了上来,看见严承轩在伏案写着什么,轻轻叩响了门。
严承轩赶忙将笔放下,纸张迅速揉作一团藏在袖内,换上一副笑颜对上鸾莺。
“又在给公子写信?”鸾莺将粥搁在桌上,说:“这都几日了,连一封二少都没写完吗?”
严承轩抬手挠着微微发痒的嘴角,说:“你现在越发放肆了。”
鸾莺轻轻皱眉,说:“我以前也是这样的。”
严承轩搅着粥喝了几口,抬眸说:“对了,交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
“成了。”鸾莺从袖中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严承轩,低声说:“胭脂姑娘说她可以见二少一面,但是二少需要替她做一件事。”
严承轩抬唇冷笑,说:“还有条件呢。”
鸾莺叹了口气,说:“先前总督见胭脂姑娘的时候不也费了好大劲吗。”
“她是不是想要离开武侯府啊?”严承轩低头吐掉了枣核,说:“还是不想要她腹中子了?”
鸾莺摇了摇头,说:“她说,想要见武修亭,武侍郎一面。”
严承轩不解地皱起了眉,说:“武修亭又不是进不了武侯府,这还要私下偷偷见面吗?”
鸾莺抬着肩膀晃了晃,严承轩叹了口气,说:“女人就是麻烦……她说什么时候了吗?”
“自然是尽快啊。”鸾莺歪着头,说:“二少现在知道当初公子替你通联六大城有多不容易吗?”
严承轩埋头吃着粥,没再说话了。
不多时,外面有人通传,说柳玉霖来了。
“鸾莺,带柳祭酒去我书房等我。”严承轩搁下汤匙,说:“此时来寻我,怕是跟卓司业有关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