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绣坊
常胤郁埋头系好了腰带,他拾起古松阴往自己腰间揣,抬头问道:“主子起了吗?”
侍女刚要将洗脸水端出去,听到常胤郁问,便停下脚步,轻声说:“还没有。大人昨夜睡得晚,婢子去瞧瞧。”
“睡得晚?”常胤郁皱着眉,明明厉埏川走了之后她都没出过房门,什么都没吩咐也什么都没干,哪里会睡得晚,他理了理衣襟,说:“也罢,无事了你就先下去吧,我去喊主子起床。”
侍女颔首,错开道让常胤郁先行。那人跨出去前几步都是中气十足的,突然就在侍女面前倒了下去,吓得人扔掉了水盆去看常胤郁。
“常侍卫,你怎么了?”侍女没敢碰常胤郁,但见那人直接跪倒在地上,脸色很不好看,说:“我去找大夫来吧。”
常胤郁缓过那一阵晕眩,从那日跟卓染在国子监遇袭后,这种情况就时时发生,原本他只是怀疑余毒未清,所以后来也听卓染的话好好喝药,可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摇摇头,说:“无事,不必麻烦的。”
常胤郁站起身,他深深呼吸了一下,说:“别在主子面前乱说话,我只是旧伤没好而已。”
侍女颔首,说:“是。”
卓染昨晚是没做什么,但也睡得晚。厉埏川走后,她便仔细想了想厉埏川的话,又思索了一番日后在绣坊里该怎样做,很多事情她确实没有头绪,只得暂时放下,等有时间了再和厉埏川好好说道说道。
昨夜踢了被子,半夜里被冻醒了几回,此刻起来脑袋还有点昏沉。卓染揪着床帷晃了晃手,就听见外边常胤郁大声喊着。
“小师妹你起了吗?”常胤郁仗着卓染院里人少便肆无忌惮,他还一个劲儿地叩着门,吵得卓染头疼。
“起了。”卓染披了件外衫,常胤郁拿了吃食进来,又吩咐侍女烧了水,说:“时间还好,吃些清淡的便去沐浴吧,温公子守约,咱们不迟到就行。”
卓染拿着帕子擦了手,说:“一起吃吧。”
常胤郁没有推辞,两个人将吃食分了,卓染想见他今日有点反常,筷子搅着粥就没停过,他往日都会和自己抢着吃的,卓染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祎柯,你怎么了?”
常胤郁摇摇头,说:“我怎么了?我吃饭呢。”
“去见温容希你就不必陪我了。”卓染说:“国子监那边离不了人,你去找柳祭酒的时候别与他提任何事情,我回来之后便去国子监找你。”
“昨日总督应该与你说了武连宜的事吧?”常胤郁挑着胡萝卜夹给卓染,说:“今早上我还听侍女们议论呢。”
卓染说:“武连宜我不熟悉,可是这事传出来真的是有损清誉的,他还是个小官,这样做只能是有害无利,他图什么。”
“这话你不应该问总督吗,”常胤郁喝了一口粥,皱着眉说:“小师妹,以后别让他来了,他那匹马脾气特差,昨天就摸了摸他的毛,直接差点给我撞飞了,烦死了。”
卓染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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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容希低头将手上的信件叠起来仔细放好,严承轩坐在柜台上,说:“阿姐说让卓瑕丘来帮忙是为了什么呢?她一个司业,绣坊生意只怕她也不懂吧?”
“当时要严家救急的事情原本就是卓司业提出来的,眼下尚未解决,司业到这里想来只是为了她出谋划策却没有实质的解决办法而补偿罢了。”温容希说:“既然贵妃娘娘都开口了,那便见见人吧。”
严承轩点点头,说:“也是。当日宴席上匆匆一面而已,颜述,你觉得卓瑕丘此人如何?”
温容希将他翻乱的账本整理好,说:“你不也说了匆匆一面而已,打个照面能看出来什么?”
“话虽如此,可是总得要想一想她来的真正目的吧。”严承轩跳下了柜台,温容希抬眸看他,他说:“瑕丘这个人,你面上看着善良,真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她一点都不会心慈手软的。”
温容希点了点头,见老王拿着新的账本走了进来,他将纸张摊开,说:“这是经庐州线的账本?”
老王颔首,说:“是的温公子,庐州沿线的商路运行的很好,银子比预算的还要多上一点,暂时看来绣坊生意不会耽搁。”
“比预算多一点又不是翻了几倍,有什么可高兴的?”严承轩伸长脖子去看上面记录的账目,但是他看不懂。
温容希笑了笑,说:“严二少想什么呢,今年受陛下的新政,减免多地赋税的影响,商路被压缩,能比预算多都是好的。而且这丝绸绣品过分豪奢,除了些达官显贵需要撑撑场面,也没人愿意在这东西上银子。”
“是啊二少,”老王哀叹了一声,说:“咱们家的绣品都是精工细作,费了人力物力,初价自然要高一些。若是刻意降低市价,咱们定是要亏损的。”
严承轩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说:“咱们家穷到这地步了?没有吧,我……”
“二少自然不担心。”温容希抬手摸着严承轩的衣物,绯红锦袍的料子都是绣坊的新品,质量材质自是不用说,他笑着说:“锦衣玉食,哪能懂这些民间疾苦呢。”
老王跟着笑了笑。
严承轩猛地朝后退了几步,温容希的手被留在了半空。他顿了片刻,才对上温容希的眼眸,轻声说:“我去找景山。”
老王还没反应过来,严承轩已经大步跨了出去,温容希微勾了唇角,说:“老王,一会儿我会和司业见一面,你着人将后头的东西打点好,往后司业会常来的。”
“卓司业?”老王笑了笑,跟着温容希将堆成山的入账整理好,说:“我那日上街还瞧见了她跟二少的画像,买的人可多了,不得不说一句,这司业长得也太好看了。”
温容希也点了点头,笑说:“往后你日日能见着。”
“那不敢。”老王抹了把脸,他想了想说:“只是提起之前的事情,卓司业走到这步也真是不容易。”
没过一刻,严承轩就又跑了回来,似乎早就料到一般,温容希自然的将手上的账簿扔在了柜台上,转过身没理他。
“二少。”老王搁下了东西,说:“温公子,我先去绣坊里看看。”
温容希颔首,埋头整着账本不说话。
“颜述……”严承轩轻唤了一声,又耐不住怒气地说:“我方才才知道,厉埏川那厮昨夜里在苾湖画舫里宴请了六大城的人,偏偏绕过了你!”
温容希平静地说:“我知道。”
“他什么意思?”严承轩尽量压低了声音,说:“他不知道你原先是六大城的人吗?这样无视人亏他厉埏川还是禁军总督。更过分的是,这些人都是咱们见过的,他半路挖墙脚是想做什么?”
“二少太闲了。”温容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