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里风波不断,户部的人原本就心有余悸,这几回愣是不敢参与到任何事情来,此次更是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严应贞身后,说什么都不出面解决。再说了,枪打出头鸟,谁先出来谁死的快,别说等到论功行赏那一天了,怕是明日的太阳都见不着。
严应贞哪里不会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官场如战场,他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什么脾性那打个照面就能看出来。这些人又不是傻子。
初世羽虽然极力挽救,可是皋都如今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瞧出来不对劲了,皋都从外头进来的货物数量急剧减少,店铺也关了许多,不过大户人家毕竟占多数,短时间内的变化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对这些事情自然不上心。
潘文磊皱着眉,说:“左相容禀,卑职有话要说。”
严应贞抬手,说:“详议使有话请讲。”
潘文磊说:“眼下皋都内部钱库周转不开,要是强迫户部拨银子或是拿严家的私库都不妥,况且秋闱秋收连同几月后年关的预算,都应当提前拟出个数。因为今年停了地方税款,银子少了一笔来源,自然不能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样往后的结算也自然清楚。”
卓染想了想,说:“左相,卑职有一计。”
严应贞说:“卓司业有何想法。”
“皋都银子预算都应该算清出入,”卓染淋了好长时间的雨,虽然水很冷,可是卓染却觉得全身跟火一样在烧,她在雨声里抬高了声音,说:“眼下皋都内部的银子不宜动,即便动了也应该清点入账。我记着宴会上陛下提到了庐州达奚侯,达奚侯虽与右相有些许隔阂,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说起来达奚侯这些年没受过任何皋都的干涉,此次借着这份人情,向庐州借银子。”
厉埏川抬眸看她。
卓染也看着厉埏川,继续说:“虽是有借有还,但是情分在那里摆着,达奚侯也不会回绝的很快,只会拖延,但银子一定会来。”
“若是达奚侯日后真要要回那些银子呢?”江如蓝说:“迟早是要还的。”
卓染舔着唇角,厉埏川见状接着说:“我知道司业的意思。庐州如今也算混得不错,沾了皋都的光在其他地界提起来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他们不会拒绝皋都的请求,只需右相修书一封。届时再派官员去庐州拜访,达奚侯会明白右相的苦心,也会明白皋都此时的处境。所以要回银子一定会拖得很久。”
卓染拱手,说:“总督英明。”
严应贞也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他沉思片刻颔首说:“右相身子没好全,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厉埏川正色说:“事关大虞,右相一定会答应的。”
严应贞抬手,说:“这些都是官话。此时我去找右相详谈,先按照之前的办法去做,卓司业,江大人,辛苦了。”
卓染和江如蓝行了礼,说:“左相言重。”
厉埏川说:“左相回去当心。我与潘大人看着这里就成,左相不必担心。”
趁着江如蓝和左相说话,厉埏川赶忙上前再次截住了卓染,他抄起地上的一把伞盖住了卓染,忍不住地凑近了些,说:“瑕丘,万事小心。”
卓染抬手接过了伞,另一只手趁着当口擦掉了厉埏川鬓角的泥,卓染抬眸看他,说:“你也是,这水凉,隔些时辰你就喝些热汤,免得染上风寒。”
厉埏川颔首,想摸摸看她有没有发热,江如蓝却已经飞速走了过来。他后退了几步,淋在雨里看着卓染,片刻后便转身飞奔而去。
江如蓝看着卓染,说:“司业,我们走吧。”
卓染撑着伞,绕过了那些学生。她虽然是国子监司业,平日里却只与那些孩子们在一起,对于这些快毕业的人她着实不是很了解,这次恐怕是方才的恐吓起了反作用,这会儿盼不得骑在卓染头顶上撒泼。
可这拆房子的活计不是这些学生干得了的。一个个缩成一团,显然是受不了雨天的冷。夏日多暴雨,也是苦头。
卓染抬眸继续走,尽量忽略人群的嘈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