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九点,开庭时间。
旁听席上,坐着寥寥几人。
叶无双被人带着往前走,中间脚步停了停,往旁听席上看了一眼。
他太耀眼了,一眼看去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他。
他总是这样,不论是在什么时候,不论是什么场所,他总是能在万人之中,熠熠生辉,让你第一眼就看到他,让你无法忽视他。
更何况,现在人并不多。
叶无双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很平和,完全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丈夫,也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
她看着你,就像看着别人一样。
贺景深也回看着她,眸色越来越深,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下颚的线条蹦得紧得像是随时都会断掉。
昨晚他一夜不能入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来起来抽了很多支烟,却是越抽越清醒。
夏夜心里难过得要死,愤愤地看了他两眼,忽然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倘若不爱,你是否春风得意,是否颓败失意,与她何干?
——
——
庭审开始,贺氏的法律顾问团声名赫赫,而她又没有辩护律师,自然是对方说得头头是道,她这边沉默无声。
顾朝落对两人只是摇头笑笑,现在叶无双这样了,自己也孤身一人,也只有夏夜还算可以。
苏澈去监狱看过叶无双几次,她的状态很好,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监狱里的人都打过招呼,所以她的生活也被照料得很周到。
被人死死地压在座位上,夏夜没办法了,就只能一直瞪着坐在另一边的贺景深。
叶无双闻言脚步顿了顿,然后慢慢地回头,那眼神像是在看着苏澈,又像是在透过苏澈看别人——
贺景深从庭审结束之后就彻底失踪了,贺氏暂时全权交给唐仑管理,二爷大病一场,奄奄一息,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不——
偶尔他也会向她提起贺景深的事,说贺景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对此,叶无双基本是没有反应。
“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
她唯一听到的就是,法官最后问她有没有疑问,她摇头,对所有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那样地坦然。
所以贺景深很放心,唐仑管理贺氏不会出问题。
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做的,没有人冤枉她,她也不是为了谁。
——
叶无双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想要仔细分辨,却在这时,旁边的人开始催促她了。
贺景深的眼角一跳,心上骤然多了一道血痕。
第一眼就觉得他帅到让人惊艳,虽然这个词有点偏女性,但这是最能形容自己内心想法的词语。
那个耀眼的男子,如同流星划过夜空,陨落了。
远远看去,虽然叶无双已经眼泪盈眶,可是她却并没有哭出来,甚至没让自己掉眼泪。
谁说一切不会过去呢?只不过时间问题。
只是这两人好像还没开窍,一副小孩子样子。
有些伤疤,有过就是一辈子。
“嗯。”她毫不掩饰,直接点头。
可是顾朝落知道,此时此刻的她,一定很痛。
其实啊,不过是唐仑太宠着夏夜了而已。
但是没关系的,这一辈子,能爱过你,能被你爱过,那便是最好的。
唐仑看了看两人,一个是自己爱着的,一个是自己的老板,两边都不能得罪,他只好轻声安慰夏夜:“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可是……
贺景深,纵然我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恨,不要去难过,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我一直,爱着你。
可是昨晚上也不知怎么的,喝了一瓶半竟然还是那么地清醒,脑海中不断地闪过两人从相遇到相爱,到现在相见不如不见的画面。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的样子,只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太好,越是临近预产期,就越是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只是大家都注意到了,她点头认罪的时候,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回头看了贺景深一眼。
我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刻心痛到想要落泪。
苏澈倒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她觉得一切到这里都结束了,所以可以放下一切了。
不过也好,我终于心死成灰。
那酒明明很烈,虽然他酒量不错,但是按照平时来的话,大概喝了一瓶下去,就差不多了。
苏澈心里一刺,他听到这句话都难过成这样,更何况是外面那个呢?
贺景深觉得自己要疯掉了,他也以为自己会在昨晚上疯掉。
夏夜是暴脾气,虽然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也多少将她的脾气磨掉了一些,可是看着这一幕,她还是激动得差点从旁听席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