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云起是极其了解他的人，虽然不见他大喊什么，但是也能深切地体会到此刻他内心的痛楚和纠结，以及——深深的无可奈何。

“景深……”

“我没事。”贺景深的声音极哑，像是在竭尽全力压制着什么，随后他看了钱云起一眼，就说：“我等下再来找你。”

或者说，自己面对曾经欠下的债，仍旧是束手无策，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老爷子也是靠着意志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所以此刻他几乎是不敢开口安慰，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也哭出来了。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母亲？

叶无双的房间竟然被人从外面装了一道锁，房门被锁住了！她根本就不能自由出入！

“为什么这么问？”

尤其对老爷子，他是一脸的笑，看上去那样地高兴：“爷爷，检查结果还不错，你的病情控制住了，等你再好一些，找个时间我们可以做手术。”

贺景深眉心一蹙，问：“爷爷，云起和你说了什么吗？”

“景深，这是爷爷欠下的债，理应爷爷自己来还。”

老爷子脸上的笑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对着自己最爱的孙子，语重心长地道：“景深，你听爷爷说，爷爷反正没有多少日子了，让爷爷还了这份债，你和无双也就可以幸福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检查结果即便是再糟糕，钱云起除了对贺景深直说之外，对其他人是都不会直说的，因为关系重大。

现在是不是应了那一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无法拒绝的事。

叶妈妈早就猜到了贺家的老爷子会来找自己，但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云是人然压。贺景深垂了垂视线，心底失落重重。

“爷爷……”贺景深的声音很低，盯着老爷子的眼睛，沉沉地问：“爷爷，我可以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吗？你准备——怎么做？”

接下来钱云起又和老爷子聊了一会儿家常，后来老爷子说累了，他就让他先休息，然后走了。

老爷子的眼圈竟然也红了起来，说话的时候几乎都哽咽了，“唯一让爷爷觉得遗憾的就是，没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贺家有后。”

十一年前的事都过去了，很多细节他也不想知道，只要知道些大概就可以了。

随后是沉沉的叹气声，连着两声。

但是这些大概，足以让他窒息！

“爷爷……”

老爷子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

叶妈妈往旁边挪了一步，让老爷子和陈管家走进去。

这一切不是他的错，更加不是她的错，而且她还为这一切承受的那么多！

早在昏迷之前就知道了啊，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叶妈妈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都这样了，就不要再对我大呼小叫了，免得你死了事情都还没说清楚！”

“那就好。”钱云起挽着他老人家的手，亲密地真真像个亲孙子，“不过爷爷你最近有些地方要注意，比如不能随便发脾气，要保持好心情。”

陈管家连忙安抚，给他顺气。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没事的，爷爷的身体爷爷自己知道，就算你们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自己没几天了。”

既然爷爷这么说，那么他肯定是自己心里有数了。

即便是姑苏静书整容成叶无双的样子，依旧让他无法接受。

老爷子淡淡笑了笑，点头：“好好，你是医生，一切都听你安排。”

老爷子看看他，又转头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让人无端觉得压抑。

在需要女儿给自己带来好生活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在知道自己的丈夫的死和女婿家有关的时候，为了防止女儿去见女婿，竟然可以将女儿关起来！

一旁的陈管家觉得不对劲，但是盯着老爷子的脸仔细地查看了好一会儿，也察觉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纵然自己曾经那样强大，如今面对死亡也是束手无策。

“陈伯，有什么事？”钱云起回头，一笑。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13acv。

坐下之后，老爷子问：“无双呢？”

话点到即止，陈管家也聪明人，自然是明白了其中深意。

贺景深心里一紧，心里无端紧张得不行，追着问：“爷爷，你是想好了要怎么做吗？”

祖孙俩人在这寂寂黑夜里，在着沉默黯然里，皆是悲伤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