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卢海钧怀疑的目光,她补充道:“放心,你连离婚都答应了,关于孩子和财产分割,咱们也都分得很明确了。我至于在水里再动什么手脚吗?”
“如果你防备我到这种地步,那往后你也不用出门上班了。这是法治社会,我还没必要赌上自己的未来。”
卢海钧嗯了声,冷淡地道了声谢谢,便带着孩子洗手喝水。
这会儿不过才七点钟,哪怕这个时代的人们没什么娱乐活动,也没说这么早就躺下来的。
卢海钧将堂屋外的灯给拉开,穿着军绿色工字背心,手里拿着锄头开始埋头翻地、清理杂草。
小姑娘虽然不说话,但是她也闲不住,跟在父亲身后,将卢海钧翻腾出来的杂草连根从土中薅出来,扔到一旁。
倒是谢筱芸抱胸倚靠在门框上,就大咧咧地瞧他们。
男人虽然已经退伍了,可是他十分自律,每天早上仍旧有一定的体能训练任务量,所以他身上的腱子肉仍旧纹理清晰,带着令人心惊的爆发力!
无疑卢海钧外型没得挑,那是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除了他太过顾及别人、委屈自己和妻女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诟病。
再看看小姑娘,自己的父母容貌出挑,她自然也是精致漂亮如同洋娃娃似的。不过,她害怕原主!
看了一会儿,谢筱芸便转身进屋了。
原主屋子里放了个五斗柜,家里的好吃的全都收纳在这里,什么饼干、奶、麦乳精、奶粉,甚至需要蒸煮的鸡蛋、面粉和大米,也被原主给把控住了。
她冲泡了一杯香浓的奶粉,放到堂屋饭桌上,又回了屋。
卢海钧早就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哪能不清楚她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谢筱芸自从河边回来,整个人都透漏着股别扭劲。
以前,但凡他在家里,只要她不睡觉,他们就没有说超过半小时能和平相处过。
对于谢筱芸那骂起来没完没了的嘴,偶尔骂不过瘾还动手的行为,父女俩是恨不得吃饭睡觉都不在家里。
不仅他觉察出来不对劲,就是小姑娘也时不时疑惑地悄悄看向屋子里亮着的灯光。
不过一分地,卢海钧还没觉得怎么出汗呢,已经给翻整一遍,而且他还将土坷垃给碾碎。
忙活完,他领着小姑娘洗了手,先去堂屋。
桌子上的奶温度正好,他端起来塞到小姑娘手里,“晴晴,喝了奶刷过牙再去睡觉。”
小姑娘不置信地低头看看手里的奶,贪婪地嗅着浓郁的奶香味道,又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小眼神里带着期待和不解。
卢海钧笑着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喝吧,这是,这是你妈给你冲的,希望咱们家的晴晴能够长肉肉长高高!”
小姑娘紧紧捧着搪瓷缸子,怯生生地看向紧闭的门,赶紧摇摇头。
孩子的心思并不难猜测,在这个家里只有谢筱芸有资格喝奶,哪怕卢牧晴多看一眼,都要遭到她的怒骂。
小丫头是担心自己喝了奶,回头爸爸不在家里的时候,这事会成为妈妈打人的理由。
别说小姑娘了,就是他说出刚才的话,都觉得有些好笑。
难道自己同意离婚,谢筱芸才寻回点良心吗?
“乖,晴晴不要怕,有爸爸在,没人能欺负你!”
“往后你跟爸爸一起送报纸和信件,可以吗?”
谢筱芸在幼儿园当老师,鉴于她今日的反常,卢海钧根本不放心再将孩子送到学校里去。
哪怕他托付给熟人,可学校里孩子很多,老师们顾不过来。
卢牧晴连连点头,这才放心地捧着搪瓷缸子,眯着眼满足又陶醉地小口喝着奶。
小姑娘很少开口说话,这会儿竟然为了一杯记忆中从没喝过的奶,忍不住雀跃地说:
“爸爸,奶,好喝,特别香,您尝尝!”
说着她双手捧着搪瓷缸子踮着脚尖,往他嘴的方向送。
卢海钧被小姑娘那小心翼翼和满足的神情,眼眶瞬间红了。
他紧紧将小姑娘搂入怀里,声音带了些哽咽:“对不起晴晴,是爸爸不好,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小姑娘一手牢牢抓住缸子,一手还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后背,“爸爸不哭……”
卢海钧心里突然涌出来对谢筱芸的恨意,这样听话懂事的孩子,她怎么舍得对其非打即骂呢?
屋子里的谢筱芸低垂着眼睑,将外屋的动静都收入耳中,无声地叹口气。
虽然她是一名任务者,但是她一直秉持着承接原主的身体,就尽量满足其心愿、减少遗憾,顺着其心意过完一生。
哪怕原主在所有眼中都极为不堪,却仍旧是发愿者。
她可以选择一条折中的法子,来渡过这一辈子。
谢筱芸感受了下原主之前的记忆和情感,其实无非是想要过上好日子,为此其不惜丢掉一切。
在当下太过高调地发家致富,不亚于自取灭亡,挺得过饥荒,绝对挺不过八、九年后的文姓运动。
不过呢,现在物资匮乏,是有钱也买不到多少好东西,基本上一家双职工就能很轻松养活两三个娃。
谢筱芸不想为难自己,便将目标定为:把辛苦一个月才赚二十七八块钱的幼儿园老师工作,换成高薪、轻松、油水足的活。
原主上学晚、学历不高,只念到初中毕业,就被父母给急着高价卖给卢海钧,偏偏她对父母感恩得不行。
这些年来,没少将卢海钧卖命得钱,给扒拉回娘家,帮着父母养兄弟。
如今是她接手,这笔帐自然好好清算一下,哪能继续当冤大头,借钱孝敬父母兄弟?
谢筱芸眸子微微一转,拿出笔和纸来,便捋着原主的记忆,从原主结婚额外多要的一份彩礼开始算,一直到前两天谢母看孙子崴脚的十块钱营养费。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主与卢海钧结婚不过才四年,竟然往娘家扒拉了价值四千七百多的钱和物,几乎就是一个月按一百块的标准喂养的。
谁让她男人以前有本事,一个月有一百多块的工资和奖金呢?
原主以前在家里过得并不幸福,就是谢家的小女佣,从小伺候兄弟、帮着谢母做家务、接零工补贴家用。
她特别渴望家庭温暖和母爱,所以等她嫁人后,娘家给点好脸色,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
谢母先是提高了一倍彩礼,再是卢海钧给原主寻了活后,这位谢母略微哭诉家里负担重,原主便傻乎乎地许诺自己的工资全部上交。
然后每个月谢母都有要钱的理由,原主给得相当痛快,尤其是给完钱后,父母、兄弟、嫂子和弟媳对她殷勤备至地招待,让她觉得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而且还容易上瘾!
娘家人的胃口被撑大,等卢海钧复原后,工资折半,原主还硬着头皮吹嘘自家男人是明降暗升,于是在她将自己的小金库掏空后,有了从左邻右舍借钱的事情。
早就有债主一天三次地蹲守原主,加上谢母哭诉得越发频繁,原主受得窝囊气自然往男人和闺女身上撒。
所以在乐叶舟递出橄榄枝的时候,原主就犹豫了下,拜倒在镶金的西服裤下。
看着满满十页纸的账单,谢筱芸啃啃笔头,将原主欠得钱也都给写了出来。
她又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那是她的彩礼钱,以及每个月五块钱、一直到谢父谢母七十岁的赡养费,凑个整数是一千六百块!
谢筱芸唇角微微勾起,继续在纸上写着:离婚、要钱、提升学历、换工作、养娃……
单单从小姑娘因为一杯香浓的奶,说了这个月的第一句话,谢筱芸便能推断出,这位是个小吃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