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吵起来的贺青冉,挠着头发,挨着门框瞅,看看孩子们,又瞧瞧夏昭芸,突然惊诧地凑过去跟她咬耳朵:“哎呦喂,芸芸,还别说,我才发现你们长得好像呐!”
“人家有啥夫妻相,你们这是母子像吧?尤其是那狐狸眼和鼻口的,对了,就这跟小孔雀般臭美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夏昭芸轻笑着点头,也跟着又感叹了一回:“昨天我也发现了,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早上喝得金灿灿浓稠的小米粥,吃得是鸡蛋呱嗒,香软劲道,配着脆口微辣的黄瓜咸菜,贺青冉一不小心再度撑得摊在椅子上,满足而无奈。
孩子们也是吃得喷香。
将孩子们送到幼儿园,他们虽然年纪小,但是因为父母早早离开,在大伯家过了半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心性早熟,一点没有同龄孩子该有的恐慌、害怕与对大人的依恋。
他们就是微微红着眼眶,小声一遍遍确认夏昭芸会来接他们。
越是如此,夏昭芸和贺青冉越发心疼,抱一会儿摸摸头再亲个脸颊,终于在老师不耐烦的目光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噗,”贺青冉突然笑起来,“我昨儿个还担心咱俩新手妈妈照顾不好他们,不过才处了没一天,怎么感觉跟亲生似的?”
夏昭芸也笑着点头,“说到底是孩子听话懂事,一个个小鬼精,知道怎么招人疼爱!”
厂子后面是个小型集市,以生产队为单位售卖各种农产品,她们是看见什么都想买,克制再克制,也是将两辆自行车都给绑得满满的。
这么多东西,归置到空荡的家中,总算有些人气了。
接孩子们的时候,夏昭芸向老师请了半天假,次日赶早起来蒸馒头、炸鱼、炸丸子、蒸鸡、做红烧肉,一一收入食盒,早餐是馍夹肉,几片黄瓜、一筷子豆瓣酱、青红椒碎,再加上两块软糯的红烧肉,一起夹入到新蒸的馒头中,配上丸子酸汤。
一天好的心情,就从早餐开始嘛!
在自行车车把一边挂食盒,一边挂水果,她包里还塞了一小瓶二锅头、一包牡丹烟和一副手套,驮着俩孩子去了附近的墓地。
这是个荒山,因为土地贫瘠、山石较多,成为不少单位安置去世职工的地方,只有一位老汉住在山脚下,养着一只狗时不时巡趟山。
见了她领孩子来,老汉只探个头喊了声:“同志不能在山上烧纸……”
夏昭芸笑着点头应声,停好车子,一手拎东西,一手牵孩子。
按照指示牌她寻到了昭阳制衣厂的位置,又根据年份寻到了霍天颢的墓碑。
五月份已经迈入了夏季,杂草丛生,一座座墓碑冷冰冰地矗立其中,因为四月份是清明,不少墓碑被清理了一遍,草木倒不是太高。
可是霍天颢的墓碑旁的草已经淹没碑文,她来回了两三趟才寻到。
夏昭芸眸子微微湿润,将东西放下,叮嘱孩子不要乱走动,塞给他们点零食,便戴上手套开始清理起来。
杂草并不大好清理,除了普通的青草外,还有一些扎根丛生的荆棘、苍耳、鬼针草等颇难清理的植株。
哪怕隔着劳保手套,她的手时不时被扎到,没多大会儿,已经有血晕染了手套。
紧抿着唇瓣,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命苦的了,可霍天颢更是天空中划过的流星,只璀璨一刹那,再也没人能记起他。
霍家俩老人、霍主任,是惦记着他,但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呢?
但凡他们真念着他点好,也不能让他跟被遗忘似的,淹没在荆棘丛中!
费了一个来小时,她才清理出墓碑周围的一小圈地方。
她微微吐口浊气,摘下血迹斑斑的手套,血因为干涸使得手套与手指黏在一起。
“妈妈,有血,”俩孩子乖巧地坐了一个来小时,这会看到她手上的血迹,都焦急地站起来嚷嚷着。
“没事,”夏昭芸笑着说,“草丛里蚊虫多,这都是我拍蚊子的血。”
她拿出水壶拧开盖,让孩子帮她一点点地浇着。
湿润的手套很轻松地从手上拽下来,洗干净后的手上不见一点痕迹,只是疼痛的感觉好像还残留着。
俩孩子这才放心地笑起来。
捏捏他们的脸蛋,夏昭芸拿出手帕沾湿水,将墓碑擦拭干净。
她素白的手指轻轻瞄了遍霍天颢的名字,眸子里带着浅浅伤感,一边摆着吃食,一边小声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霍天颢同志,对不起,我利用了你的名字,给自己谋求到现在安定幸福的日子。”
“但是我不知道除了这个办法,如何保全自己……”
“男人能够成为组织的顶梁柱,却未必能当合格的丈夫和父亲,我重来的这一世,赌不起,所以,我还得继续借用霍天颢同志的名字,而且期限还是一辈子。”
“不过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抹黑,相反,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若是有来世,我定将结草衔环报答您!”
“往后我会常常来看您的,这是我收养的孩子,小如愿和小如意……”
她摸摸俩孩子的头,“给你们的天颢爸爸磕个头。”
俩孩子听话地跪拜,喊了声爸爸。
夏昭芸用刚刚拔下来的野,编织成了环,搁在墓碑前,定定地看了会儿,这才将东西收拾起来,给俩孩子的父母扫墓。
从墓地回来,夏昭芸将去拜访霍家俩老的计划延后,开始准备起金话筒复赛。
城南供销社运输队宿舍,柳明坤寻到刚洗完澡的霍天颢。
“哥,你这次跑短途呀?来回有三四天吗?有歇班不?”
霍天颢懒懒地掀下眼皮,“你能当没看到我吗?”
“不,肯定不能呀?”柳明坤嘿嘿笑着,“放心这次我帮您打掩护,绝对不让那群老头子们知道你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