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远明白,自己对嘟嘟越好,赵军平一家便对赵嘟嘟越差。这里面不关乎亲情,只关乎权益。
小胖嘟绝望恐惧的哭声在屋外越来越远,郑柔儿无望的看着依旧沉着的赵恒远,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都被他冷静的眼神扑杀。
她和嘟嘟对他来说,都是个没有用处的坏人,他又怎么可能为了她们而和自己的二叔撕破脸?
希望他能不惜一切的解救胖嘟,从来都是她和胖嘟的一厢情愿而已。
她安静的转身,走出厅门。赵恒远在后大声喝她:“你去哪里?”
“我去陪我儿子。”她抿嘴,唇边冷笑:“我没本领带走他,但我总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吧。”
“郑柔儿,你给我回来!”他窜过来牵着她的手臂,她大力甩开,瞪着他的眼睛:“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嘟嘟不是你的儿子。所以,你从没有一天,对他动过真感情吧!”
“可是,我的嘟嘟,却一直都当你是亲爹哋的。”
她抑制着自己的眼泪不向外流,不让人看清她的悲伤。悲的是今天所受的苦,伤的是赵恒远今日对她们处境的冷漠。
本来,就不应该有期盼的。
天空繁星闪闪,屋内灯火通明。餐厅里,大屋尊贵的人们依然规矩的用餐,佣人前前后后奔跑着忙碌,他们又哪里再记得这灰色天幕下,处身黑暗里的母子?
“妈咪,屋屋好黑。”小胖嘟隔着房间向妈咪撒娇。
郑柔儿坐在屋外,靠着墙对他说:“不是啊。你看,有星星,有月亮,树上还有鸟儿在唱歌。”
“现在是晚上。晚上有鸟儿唱歌的吗?”小胖嘟在屋里向着妈咪声音的方向挪:“是不是鸟儿不听话,被妈咪揍了才哭的啊?”
“哭的时候,就不会唱歌了。应该是它的妈咪夸它,它欢喜得大半夜也唱歌啊。”
“嗯,妈咪夸嘟嘟的时候,嘟嘟大半夜也会唱歌的呵!”
“是啊。嘟嘟真乖。”
“妈咪在夸嘟嘟?”
“对啊,所以,你要给妈咪唱歌呵。”
“好咧……”黑屋子里便传来了稚嫩童声的歌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她窝在墙边,听着这天真单纯的歌声,泪水便不可抑止的往下落。她是错了吗?带小胖嘟走进这尔虞我诈的豪门大家。
屋内的歌声休歇,她眯着眼睛,头靠着膝盖,在硬地上坐得太久,全身的骨头都酸痛,尤其是那双踡着的腿,痛得难受。
关押小胖嘟的屋子,是后院子里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不平整的水泥地上,几棵杂草长得向水泥地里钻出头来。她用手指抠着地面上的短草,扯了一根向外扔,面前黑色漆得光亮的皮鞋踏上这一丛乱草堆。
赵恒远冷沉的嗓音:“你打算在这里猫一晚上?”
她不理他,继续抠着地上的泥,长指甲被泥土全插进去,黑黑的泥沙刮得甲床擦痛,他蹲了下来,捉紧那只固执的小手:“起来。”
“不。”
“我们回家。”
“绝不。”
他站起来,突然一脚向着黑屋子的木门踢去,结实的木门却没有踢开。室内小胖嘟又惊又悦的叫声:“爹哋,爹哋,救我出去……”
他抬脚又想踹一脚过去,身后赵军平在后面冷冰冰的:“恒远,在恒和你是集团的主席,但我始终是你二叔,屋里那个始终是我的孙子。你这些年,是一点都不放我这个二叔在眼里了?”
赵恒远立定身子,压下胸中怒火:“二叔的孙子,自当由二叔来调教。”
“恒远,果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知道这世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得拿更有价值的东西来换。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赵军平训完话,双手交叠在后,很潇洒的走开了。赵恒远望脚边的郑柔儿,她还是要死不活的挨着门角坐:“赵军平到底要什么东西来交换嘟嘟?”
她坐着用手捉紧他的裤腿,可怜的一摇一摇:“你先和他换着,我以后还给你。”
“你拿什么还?”他瞪了她一眼:“起来,回家。”
她没有看他,手指在眼角拭了拭,冷淡的望着月光在檐角投下的闪影:“我不回去,嘟嘟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从今天起,我们是赵致远的家人。”
“郑柔儿?”他突然蹲下来,盯着她的脸,像想从她的脸上抠出她的冷淡冷漠来,摔到脚下踩碎了似的:“你以为我会舍不得?”
“我知道,你舍得。”她挨着门,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屋内,小胖嘟拍着门背哭哭啼啼:“妈咪,爹哋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树影慢摇,赵恒远今晚留在大宅过夜。隔着纱窗,可以看见守在门外的女人,头靠着墙壁与屋内的小胖嘟私语。
她到他的身边来,存的什么心,他通通透透、明明白白,她现在装出的可怜样子,谋的是什么,他也一清二楚。
但是,他的心还是会疼,像被刀尖轻轻划开一道小口,微刺的痛感,缓流的鲜血。
第二天一早,佣人才过来把门打开。在门外守了一夜的郑柔儿跪爬着走进屋内,把一脸惧色的嘟嘟抱在怀里:“对不起,嘟嘟,妈咪对不起。”
“嘟嘟昨晚睡得很好,有妈咪在。”他乖巧懂事的帮她擦脸上沾着的污泥:“妈咪也睡得很好吗?”
“嗯,妈咪睡得很好。真乖。”她抱着他走进屋内,大屋里,一屋子的人在吃早餐。她牵着小胖嘟自己走进厨房,装了两碗白粥,窝在厨房里举头就喝。
赵恒远在餐厅嚷了一声:“吃饭要上桌。”
她拍了拍小胖嘟:“你的房间在哪里,带妈咪去参观参观?”
“好咧。”小胖嘟便牵着妈咪,旁若无人的越过厅堂,上到二楼他的临时房间里显摆:“妈咪,嘟嘟的新房间也很漂亮呵。”
“嗯,很漂亮。”
“以后,妈咪也会住这儿吗?”
“会的。嘟嘟在哪,妈咪就在哪。”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