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阿羿教过你?”
“不是......大小姐,当年你与曲瑾彧私奔,阿羿表面上没说什么,实际却伤透了心。每每醉酒后同我胡言乱语。后来他便舞剑以发泄心中愤懑,他那三年里,反反复复舞的,就是你那套剑法。有一次他喝得烂醉,剑法一毕,就摔躺在地上。我问他,这是什么剑法,他醉得迷迷糊糊,但我还是听清楚了,他说的是,凡安剑法......”
洛凡安站在原地,只觉得吹过的风刮在面皮上,凉意顺着颈项一丝一丝地爬了上来。
“所以那时我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天天宠着龙心,可他心里始终是忘不了你。”
“我知道的......”洛凡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她回身拿过石桌上的餐盘“你也放心,这次苗疆之行,我会照顾好容儿的......”
裴铄一阵黯然,回眸看着紧闭的房门。
“只要她平安就好......”
洛凡安进房后才发现,两人都已经洗漱完毕了。裴钰正对着镜子戴耳坠,云容却提着整齐的行囊摆在桌上。
“容儿,一切小心......”裴铄的目光始终离不开她。
“裴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是啊,我也会替你照顾好她的。”裴钰一边画着眉毛,一边淡淡地补充道。
她用的是波斯进贡的螺子黛,比那日洛凡安用的铜黛更加细软些,也更容易着色。裴钰长眉入鬓,笔尖从眉峰处细细描画,拖至眉尾,这才满意地照了照镜子。回身举着眉笔“你们要不要画眉毛?”
洛凡安笑了笑,摇头。云容亦是推谢。
裴铄无奈地道“大姐,你说你画给谁看啊?你原本就天生丽质,艳光四射了。再这么一打扮,这走在大街上也太显眼了些吧!这次去苗疆,不是该越低调越好么?”
裴钰不理他,将一支蝴蝶鎏金水钻发簪簪紧“少管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还是看着妙妙吧!你可记得了!路上必须给她戴着斗笠!她要是敢拿下了,别再顺着她,拿出你做哥哥的样子,该打就打!这丫头片子,再不好好管教,将来嫁出去了就只会丢我昌颐侯府的脸!”
裴铄似乎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道“大姐,我可提醒你了。今儿早上我看到又有人送帖子来提亲了。”
“谁啊?”裴钰漫不经心地拿着钗环对着镜子比着。
“汪家二公子!”
“哪个汪家二公子?”
“就是那永乐候府的二公子啊。”
“啪!”裴钰一下子放下手中的钗环“娘怎么说?”
“她自然是高兴的!”
“高兴个屁!来的人越来越不靠谱!”裴钰一脸怒气。
洛凡安在一旁听着也是皱起了眉头,她看了看一旁的云容,也是愁眉不展。
要说这个永乐候,得追溯到漠华开国年间,当年洛氏先祖带着一系心腹,被敌军围困在山庙中,几天下来,能吃的干粮都吃尽了,眼看就要活生生地饿死。心腹中有一汪姓随从,自腰间解下一把利刃,刷刷地割下了大腿上的肉,双目赤红地跪地献给先祖,并铁骨铮铮地留下话语“我等为主公效力,今主公被困这里,属下愿献上自己的肉,为主公填饥!”
后来洛氏先祖逃出重围,为奖汪姓侍卫当日义举,便封为永乐候,并赐予金书铁券。
正所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汪氏一族从此也攀上了高枝。爵位世袭至今,已有六代。
但古话也有说“富不过三代”。同样的道理,就算是世袭的爵位,也遭不起一大波败家子的糟蹋。汪家可谓是一代不如一代。
最开始,领受朝廷的俸禄,还可以度日,但越到后来,汪氏子嗣似乎都朝着歪处发展了。别人家侯府青年才俊辈出,他们家却是专出酒鬼赌徒。
直到上一代,汪家出了个还不错的商才,靠出海赚了不菲的一笔。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资本,汪家几个公子开始流连于烟之地,过起了纸醉金迷的日子。
现任永乐候汪毅便是个浪荡的公子哥,很遗憾,他的几个儿女原原本本地继承了他荒淫无道的本性。
当年发生六王之乱,身为侯爵的汪毅丝毫没有一点警惕感,当时的他正因为从妓院赎回了个佳人而沾沾自喜。谁知这窑姐一回家,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引得父子三人为之争风吃醋。到最后,甚至出现了一女同侍父子三人的局面。
汪毅的大儿子汪松有裸露嗜好,经常在宴会上就脱得一丝不挂,毫不避讳。二儿子汪敦酗酒严重,且喝完酒后六亲不认。一次赴宴时,见舞池中的舞姬标致,不顾身份当众调戏,遭到拒绝后竟一刀将那舞姬剁了,血溅当场。这汪毅还有一女儿汪柔,乃是楚馆中的常客,大肆包养男宠面首。
在以前,这些事件,云容只听说过只字片语。然而云羿对这种“人人皆是神经病”的家庭无语得很。一次云容恰经永乐侯府,想要进去拜访,被云羿听到风声,吓得云羿一路紧赶慢赶,累死几匹好马,亲自前来接送妹妹。
不料才接着妹妹,汪柔远远地看到云羿,惊为天人,死皮赖脸地拖着云羿要他在府内过夜。
云羿生平不怕奸佞,不怕权贵,不怕食古不化,不怕冥顽不灵。因为前边这几种都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巧舌和手段对付的。但神经病就不同了,道理讲不通,油盐灌不进。对方这种身份,自己又不好把她拖出去打一顿。
云容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着好笑,那日云羿是趁着傍晚拉着自己爬出墙外,才逃离的永乐侯府。
而今,就是这个汪柔的弟弟汪敦,居然把主意都打到裴钰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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