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霄被他说得面色涨红，“萧衡，怎么说她都是我妻子，你这样数落她是在打我的脸，也是在打水家的脸！”
“呵，抬举一下说她污水家门楣，水老板还真当自己能代表整个水家？她这种人连入水家的门都不够格！水老板，看在老爷子的面上，本少给你留几分薄面，但前提是你别惹本少不快。本少现在说的是她，如果你要站出来帮她说话，就别怪本少把你的老底都给掀了。”
哪里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他只是想着这个人好歹是芊芊的父亲。
“你！”
他都这么说了，水霄哪里还敢再接话。萧衡在老宅住了好些年，偶尔回老宅他也接触过几次，萧衡是什么脾气他多少也是知道的。
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他可不想当众丢人。
谁让他得罪不起萧家孙少爷呢！
见他识相，萧衡才继续把视线转向沈芸，“既然上不得台面，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孩子没教好就不要带出来丢人。一份点心都要和人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野孩子呢。”
看向朱清，“还有，本少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朱家人怎么宠孩子本少不关心，本少关心的是，朱夫人。”
“不知道朱夫人的心是不是长偏的，怎么对待女儿的态度差那么多？难道就因为这小孩是你老来得女要偏宠一些？可是这偏宠也未免差别太大了些。我们家小祖宗六岁的时候，上下学可都是自己去的，别说一块点心，就是吃饭都得自己打算，哪像这小孩，不满意哭几声就有父母帮着出头，可真让人嫉妒。”
水霄和韩烟雨曾有一个女儿，这在圈内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萧衡这么一说，其他人看韩烟雨的眼神就变了，难道水家那位大小姐小时候真是这种待遇？
他们是听说过自父母离婚，那位大小姐就得了怪病，不开口说话，不搭理人……
被大家这么看着，韩烟雨浑身不自在，“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刚才没说话，是因为她知道萧衡这个名字。虽然没见过，但她曾听水老爷子提过，京都萧家的孙少爷就是这个名。
这样的身份她惹不起。
“朱夫人当真不知道本少在说什么？”
“也是，良心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有些人的心天生就是长偏的。”
“萧少，别太过分。”
萧衡看向说话的人，竟是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朱浒，冷笑，“本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朱大少。怎么，朱大少觉得我说得不对么？当年我们家小祖宗可是在你朱家吃了不小的亏，这笔账本少还没找你们朱家算呢！”
“你说的人，是芊芊？”朱清这才知道萧衡嘴里的“小祖宗”是谁，眉头深拧。
不过，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哟，本少这么说朱教授就知道是谁，看来我们家小祖宗在朱家吃过亏的事不是传言了。”
“不知道朱夫人可还记得那巴掌打在芊芊脸上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记得那天好像是朱夫人的生日，芊芊特地送去礼物，当时朱家虽然没办大宴，但去朱家祝贺的人应该不少，在场应该有不少人目睹过那一幕，朱夫人确定不知道本少在少说什么？”
“……我女儿做错事，我教训她难道有什么不对？”
“是，你教训她是没什么错，错就错在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一巴掌挥过去，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还当众说那么多难听的话……”
“她就是个哑巴，我给她机会她能辩解……”
全场一阵静默。
一是因一个母亲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太令人震惊；二是因，穿着紫色礼服的少女正从楼上缓缓走下来，恰入众人视线中。
无疑，韩烟雨刚才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没忍住，修养极好的萧衡都爆了粗口，“我去，韩茹，你们家别墅可以从后门上楼啊！”
萧衡本是和水芊芊一起到，水芊芊要上洗手间，就让萧衡先过来前院，她从后门绕过去上洗手间再过来。萧衡以为她要来前院，会走他刚才走的路，这样不管他说什么，都能保证她过来时及时收住不让她听到。可是谁能告诉他，韩家的别墅从后门也可以上楼！
韩茹瞪他一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再说，谁说我家后门不能上楼？”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韩烟阳，“姐姐，你说的什么鬼话！”说完小心翼翼的去看还站在楼梯上的水芊芊，十分担心。
“姐姐，快道歉！”方倩也是急的，他们都知道芊芊是个什么情况，轻微自闭，好不容易有点好转，如果再被韩烟雨这句话打回原形，那……
于是她想也没想就轻怒出声。
已经顾不得今后她们的关系会不会变僵。
“我……”如果是以往，方倩这么和她说话，韩烟雨一定会不客气的回击，可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而且，看到楼梯上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孩就这么不带情绪的盯着她看，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发虚。
“韩阿姨，给芊芊道歉。”要说朱浒有多在乎韩烟雨，其实并没有；要说他有多在意这个同父异母的六岁妹妹，其实也没有。
不然刚才他也不会站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
如果不是萧衡的话可能会让朱家的丢脸，他也不会开那个口。
他对韩烟雨还算敬重，很大程度上都因为她是水芊芊的母亲。
再有，如果韩烟雨不道这个歉，朱家也会跟着丢人，他可不想朱家的名声受损。
当众骂自己的女儿哑巴，这是一个母亲该有的行为吗？
“不用了！不诚心的道歉我们也不稀罕，今天宴会过后，姑妈就尽量少来我们韩家吧。”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说话的人，不是韩茹，而是韩宇凡。
“阿凡，你……”连韩茹都不相信韩宇凡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可不是普通的数落这么简单，这话说出去，虽然做不得数，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那就是完全打了姑妈的脸。
被娘家人公然打脸，虽然阿凡只是小辈，姑妈也会被人笑话。
韩茹对上韩宇凡冷冷的眸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韩宇凡这样，她心里也是痛快的。
只是姑妈毕竟是爸爸的姐姐，是他们的长辈。
方倩动动唇想说什么，看到站在楼梯上的水芊芊后，她的话又收了回去。
最后还是韩烟阳站出来，“阿凡，长辈说话，别插嘴。”却没指责他，这意味是什么，在场人谁也不是傻的。
却都聪明的保持沉默。
韩烟雨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看朱浒等朱家人，再转向韩家几人，最终，她的视线定在韩烟阳身上，“阳阳，这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不懂事，阿凡的话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姐姐刚刚确实过分了。芊芊不是不知事的小孩子，你那样说话会伤到她，于情于理，你都该道歉。”
道歉？
她承认她刚才那句话确实有点冲动，可这是她的女儿，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女儿道歉，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她？
道歉，绝无可能！
还有，昨天她让朱浒顺道去接人，这丫头居然不理会，分明没把她这个妈妈放在眼里。她还没教训她呢，就想让她先低头道歉，没门！
“阳阳，我是她妈妈，和她道歉像什么话。”
“你还知道你是她妈妈！芊芊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非要我明说吗？”韩烟阳对这个姐姐实在是太失望。
“韩烟雨，给我女儿道歉！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女儿还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当年本是让她这个女儿去给你送份礼物以表孝心，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早知道那时就不应该让她去！”
“水霄，我说你别搞笑了行不行？那年我生日，是你让芊芊去朱家给我送礼物的吗？分明是我让朱浒去老宅接的她。你也别在这里装什么慈父，你自己是怎么对芊芊的，你心里没点数？”
“当年为了和我争夺芊芊的抚养权，你不惜和我闹上法庭，官司你打赢了，女儿归你。可是你看看，你是怎么对女儿的？那时她才九岁，你就把她一个人扔在别墅几个月不回家，再回去就带了个怀孕的女人！”
“女儿由你抚养，你却刚再婚就让她搬去老宅。好，女儿住老在也没什么，毕竟有老爷子在，老爷子可以照顾女儿。可是现在老爷子都过世一年多了，女儿还一个人住在老宅，你就是这么做父亲的？还有脸来说我！”
韩烟雨心知今日丢人是必然，既然这样，她只有尽力挽回一点名声。芊芊是她的女儿不假，但抚养权又不在她手上，责任最大的又不是她。
再说，女儿变成这样，责任最大的是水霄！
如果不是他当年在外面招惹女人，她也不会三天两头和他闹。
如果不闹，就不会忽视女儿，更不会误伤女儿。
不误伤，女儿就不会住院。
不住院，女儿就还会是活泼可爱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阴沉沉冷着一张脸，话也不说，眼神还吓人。
一切都是水霄的错，和她没关系！
她是喜欢女儿的，只是女儿变成了这样，让她很难找到当年那种对她喜爱的感觉。
再说，有一个哑巴女儿，会让她脸上很没光。
“是她自己要留在老宅，这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女儿为什么愿意一个人住在老宅也不愿跟你离开，难道还要我明说吗？”韩烟雨说着，冷笑一声看了水霄身边的沈芸和那对吓得不敢哭的双胞胎一眼。
“还有完没完？这是在我韩家，要吵换个地儿！”韩宇凡可以说非常的不客气。
他这一吼，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
“看什么？我说错了？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众这么争论，你们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们脸红。别说什么我是小辈不懂规矩，我一个不懂规矩的小辈都知道你们这样的行为有多伤人，你们不知道？你们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吃了？”
“阿凡，越说越不像话。”方倩佯装生气瞪他一眼。
韩宇凡这才不再说话，却是抬头看向还站在楼梯上没下来的水芊芊，眼底有担忧。
“这家人的关系可真复杂，倒是可怜了那小姑娘。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还这么沉得住气委实不容易，倒是很有大家风范。听说这孩子的学习成绩很好，人又这么漂亮，真不知道这对父母是怎么想的，这样好的孩子……”
话没说完，女人就一把拍在她旁边的少年头上，“干什么呢？我和你说话你还玩游戏！这是什么场合，把手机给我收好！”
“妈，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我不要脸的啊？还有，我哪里是在打游戏，您可别污蔑我！”
女人想到水芊芊也曾当众被母亲打脸，刚才她还为此嗤之以鼻，有点不自在，“……没打游戏，那你一直抱着手机做什么？”
“我在做正事，您别打扰。”
“做正事？你能做什么正事，成天除了给我丢人，你就没做过一件正经事。”
“……”您还真是亲妈。
没搭理他亲妈，继续举着手机。
女人凑过去看，这不看还好，一看更生气了，“臭小子，你录什么视频！这是私人宴会，记者都不允许进来，你录视频做什么？知道传出去会有多麻烦吗？还有，你是狗仔吗？做这种事，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万天麟跳开，不让她抢到手机。
“妈，您别打扰我，我这是做正事呢！哎哟，您别打了，都有好多人看过来了，多丢人！”
“你还知道丢人！”柏无霜倒是真不打了。
她一贯很在意修养和规矩，不能在人前丢脸。
“回家再找你算账！”
“说，你到底录视频做什么？还总将镜头转向楼梯上的女孩。臭小子，你是不是看上那姑娘了？我告诉你，少给我惹事，这样的亲家我可结交不起！再说，就那姑娘那么优秀，能看上你？你别到时候给我弄出什么单恋来丢我的脸！”
万天麟嘴角一抽，“妈，您可别乱说，当心到时候您儿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哎，我不和您多说了，妈，您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急事！”
他说急事的时候，还真有点严肃的样子，柏无霜还没见过自己儿子这么一本正经过，有点意外。
“要打电话不会用你自己的手机？”
“妈，我忙着录视频呢，这是要拿回去交差的。”他也没想过要录视频，只是这情况似乎有点复杂，他有点插不上手，尤其是水芊芊出现时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严重。
他不能让柏璟说他办事不利，只好把视频录下来让柏璟自己看。
不过，他倒是确实有些为这水芊芊心疼，觉得这副模样的她如果被柏璟瞧见，柏璟以后对她估计会更好些。
毕竟他很难想象柏璟那张冷脸在面对在意的人时是什么样。
说到底，最重要还是他觉得，既然是柏璟在意的人，这一幕柏璟亲眼看看会更好。
他不知道柏璟为什么没来，但以他对柏璟的了解，如果这种情形他都没在，事后回想起来，柏璟一定会后悔。
“妈，您快别管那么多，把您的手机借我。我忙着录视频，空不出手，您直接给柏璟拨号。”
不避开柏无霜，其实万天麟也是想了很久。
他很清楚，他老妈对柏璟可比对他好多了，总感叹说柏璟如果不那么冷淡就好了，还总让他没事多去找柏璟说说话，说柏璟是个孤单的孩子，如果没人和他说话，长久下去他怕是会自闭。
说起来，他和柏璟关系这么好，还是他老妈的功劳。
一直想让柏璟变得开朗的老妈，他相信得知柏璟对一个女孩上心，一定不会坏事。
他老妈除了为人固执点，一直想让他照着她的安排去生活以外，其他都挺好的。
“给小璟打电话，现在？”
“对对对，这个视频就是给他录的。老妈，实话跟您说吧，我今天会来韩家参加宴会就是受柏大少的委托，他让我过来帮他护着点人，可您瞧瞧现在这个场面，哪里是我能控制的？给柏璟打个电话，如果他没意见，您就出个面吧，毕竟您比我面子大，有您出面，估计这家人也不敢再欺负柏璟的人。”
柏无霜：“……”
她好像她有点理解不过来。
“你说，那水家姑娘和柏璟……”
“她和柏璟怎么样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柏璟很在意这姑娘，如果知道这姑娘受这么大委屈一定会发飙的。不过老妈，柏璟和这姑娘的事您得暂时瞒着柏家，您也知道柏家那群人……总之，您别坏事就成，不然柏璟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指不定到时候他连您这个姑姑都不认。”
柏无霜：“……”
“你妈妈是大嘴巴吗？会四处去说？”
万天麟“嘿”笑两声，“当然不是，妈您除了总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其他都挺好的。”
“……我逼你做那些，难道不是为你着想？”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您还是快打电话吧。”
柏无霜真拨通了电话。
“姑姑。”还是冷清沉稳的语调。
“小璟……”
“妈，电话凑我耳边，我来和他说。快啊！老妈，您也说不清楚。”
“怎么了？”听到万天麟声音的柏璟有些着急。
这一着急，哪里还有之前的冷静。
柏无霜一默，还是把电话递过去，“柏大少，我现在是在韩家……”
“芊芊怎么了？”
“哎，你先别急，她没什么事，就是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她爸和她妈吵起来了，韩家这边的人又在帮着她说话。这些先不管，就是那姑娘正要下楼，刚好听到她亲妈说她是哑巴，她就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还没什么表情，我是担心……”
“把电话给姑姑。”
“给我妈？”
“妈，柏大少让你接电话。”
柏无霜还没开口，柏璟的声音就传来：“姑姑，麻烦您帮我个忙。”
麻烦……
这个词，她第一次听这个侄子说。
朝楼梯上的水芊芊看过去。
看来，她这个侄子真的很在意这姑娘。
这个冷清的侄子会这么在意一个人，还真是她没想到的。
并没有发现，他们在打电话时，萧衡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似乎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
二更赶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