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船已经靠岸。
晨光清澈,岸边已经有车队在等候着。其中就有管家的身影,一头银发,在一溜的年轻黑发中特别亮眼。
余笑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她没有注意到谢思危暗中慢了下来。
“少爷,在这儿!”管家出声。
可是谢思危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了。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那儿站了一群人,男男女女,都是年轻人,大概是在这儿等候着上轮船,开启新的旅程。
谢思危手一拉,忽然间抱住了其中一个人。
余笑愣在那儿。
那是第一次,见到他主动抱一个人。
那个女人很美,从头到脚都要令人惊叹造物者的神奇。却又让人嫉妒不起来,因为一双眸子似泉眼般清澈,海藻般的乌黑卷曲的头发下,肤色清透。像什么呢,好像是余笑在乡下看到过的玉观音。
管家在旁边惊诧得长大了嘴,“梁小姐。她……她……她……”
“怎么了?”余笑问,管家一向是个温柔优雅的老人,都活到这个年纪了,什么没有见过,怎么看到这个人,还是个熟人,就变得好奇怪呢……值得这样讶异吗?
“她回来了啊。”管家一下子就说话顺溜了。
余笑没有反应。也没有再问什么。
管家又加上一句,“少爷的好朋友。您别多想。”
余笑点头,她是谁啊,为什么要多想。
“管家,我好想吃你做的黑森林蛋糕。”
“有呢,专门做好了才出来的。”
余笑立刻上了车。管家暗中松了一口气。
再转头去看谢思危,哪儿还能看到谢思危的影子?
*
回到家的时候,谢老爷子正在和奶奶下棋。
“妈,这棋不是这样下的,你不能这样走。”
“怎么不能了?我记得可以的!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你这是作弊。”老爷子声音有气无力。
“你自己技不如人,就说我作弊。每次要输了,就说我作弊!没意思,没意思,不和你玩了。”
奶奶推开了棋盘,站起来。
谢老爷子不住摇头,“明明每次都是你要输了,就耍赖……”
奶奶:“臭小子,我是你妈,你不知道让我一下啊!非要我作弊!”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管家在这个时候及时出声:“少夫人回来了。”
两个人的战火立刻熄灭了。
奶奶抓着余笑的手,不住关怀,有没有事啊,是不是吓的不轻啊?
细细碎碎的问候,余笑却一点都不觉得啰嗦,心里头只觉得好温暖。
妈妈死的早,只有一个整天打她的爸爸,根本就没有人关心过她是不是害怕了,饿不饿,辛苦不辛苦。
余笑乖乖坐着,十分耐心地和奶奶说话。
谢老爷子在旁边看着,突然想起来还少了一个人。
管家只说,少爷有事去了。
“有什么事,整天都不知道干正事!”谢老爷子不高兴,“等他回来了,我不得好好抽他一顿。”
奶奶白他一眼,“凶什么凶,这几天睡不着觉最担心的人不就是你。”
老爷子在小辈面前被戳穿了严厉的外表,面子有点挂不住,“我那是本来就睡眠不好。”
奶奶拉起余笑的手,“走,我们上楼去,不和这个怪小孩玩。”
她似乎忘记了,怪小孩已经年过六十啦。
等两人一上去,消失在拐角,谢老爷子的脸垮下来,“你给我说实话,那个孽子到底是去哪儿了。”
“今天在码头,我们遇到了一个人,少也应该是和那个人一起走了。”
“谁?”
“梁甜。”
老爷子严肃的脸上出现了讶异,和当初管家初见梁甜时一样。
“她……她……不是死了吗?”
管家也诧异,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却突然间出现在了阳光底下。
“我没有看错。梁小姐长得很有特点,再没有其他人能够那么像她了。应该没有认错,不然少爷也不会和梁甜一起走了。”
“不行。”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虎头拐杖上,“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让她再来勾着思危了。”
谢老爷子这辈子什么没有见过?漂亮的女人玩过的,都可以绕城三圈了。用他这一辈子阅女无数的经验来说,长得漂亮有个鬼用?娶老婆当然还是要娶个靠谱的。
当然梁甜那个小姑娘确实长得很漂亮,走到哪儿都能够引起男人的注意力,当初甚至有两大黑帮为了她火拼。那个时候她才多大,才15岁。当时死的人,血淌满了那条街。
据说是那个女人挑起来的。
如果谢老爷子没有亲眼看到过,自然是不会信的。
但是……
谢老爷子当时就站在高楼上,看着那个女人打着一把伞,站在街尾,暗夜玫瑰一般的绽放在雨里,冲这些即将开战的混混们抛了一个吻。
然后一条街的混混们都疯了。
雨下了一整夜,都没有冲掉当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