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微笑着,话却是阴森森的大白话,市侩到让围观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良籍的女子骂脏话,长见识了。
旁边的阿团也是一惊,古怪的看向金明微,脏话?她家姑娘什么时候学会的?果然是被拒亲一事刺激,姑娘越来越不像姑娘了!
没想到穷秀才们听到这句脏话,不怒反喜,神情立马变得振奋,几乎破了音的尖叫。
“看见没有?!金氏粗鄙不堪,哪里像个良籍?!这种人就是满肚子坏水,今儿我们就要替汴都闺门,除去你这祸害!”
“各位父老乡亲也看到了,不是我们冤枉她!这种泼妇般的女子,她不害人谁害人?!”
“她都骂脏话了,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她品行不端,满口秽言,活该她被退名册!”
穷秀才仿佛终于找回了场子,越声讨越自信,围观路人虽没有附和,但也对良籍女子当众骂了句脏话,而颇有微词起来。
良籍,就是百姓的清白人家,按士农工商的尊卑算,要么是富农,要么是巧匠,家里小有资产,大多念过书,识得字,颇有家教,在民间俗称“好人家”。
故阿团也略有担忧,低语道:“姑娘,私下倒罢了,你当着那么多人面,说这种话,不把你自己名声也毁了?”
“放心吧,都是闲得。指不定谁回去,自己家都一堆烂摊子呢,还有空想起我们?”金明微不屑的乜眼众人。
上辈子,她就是太乖巧,被霍如渊打了都只敢说是夫妻之间的事,没必要闹大,结果落得个什么下场?
她被锁在后宅七年,他们劝她清官难断家务事,肯定是她哪里做得不好,才导致夫婿如此。
她的家人蒙冤横死,他们蜂拥去看羊脂玉的墓碑,羡慕填土的铲子饰了金丝穗。
人心如鬼蜮,而她,已经去过真正的鬼蜮,所以这辈子,除了家人,她还有什么怕的?
去你娘的。
……
“金氏!你说不出话来了吧?!看到没有?金氏心虚了!”
“把她打出汴都,打出去!今儿我们就要替天行道,还汴都闺门安宁!”
穷秀才们见金明微沉默,气焰更加嚣张,脸皮激动得都发紫了,各个如同为民除害的英雄,张牙舞爪的向二女扑来。
金明微回过神来,不禁拧眉:“还敢动手?霍如渊给这群读书人灌迷魂汤了?”
阿团慌忙把金明微护在身后,一边躲闪,一边叫苦道:“姑娘,他们打过来了!姑娘想个法子啊!要不要打回去?”
而围观的路人见来真格了,都怕波及自己,连忙后退数丈,嘴上劝着以和为贵的话,脚却灌了铅般挪不动。
“别打回去!穷秀才身子骨弱,若打出毛病,反倒是我们要麻烦!”金明微终于有点慌了神,余光瞥到旁边狭窄的胡同,低吼道,“快!躲到旁边巷子里去!那儿窄,他们手脚抻不开!”
金明微儿时习武,阿团“自愿”成了她合格的陪练,虽谈不上巾帼不让须眉,但应付一些刁民山匪还是可以的。
只是后来霍如渊说不喜她动刀动枪,说他会保护她,前世的金明微也就怠于练习,手脚难免生疏了。
“哎,觉得窝囊啊……”阿团叹道,然而下一刻,她就窜到胡同口招手,“姑娘快过来!婢子躲好了!”
金明微哭笑不得,眼看着穷秀才们都扑到跟前了,虽然心里也叹窝囊,但好汉不吃眼前亏,正要往胡同撤退,就听得一个男声。
“啊!”
声音太过纤弱,如同嘤咛,穷秀才们和围观众人都一愣。
金明微下意识的望去,看到全顺德门边倒着个少年,像是被撞倒了,正痛苦的捂住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