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母是从前我家的老邻居,两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还是挺融洽的,周伯母挺热情,盛情难却,我便进了她家。
“唉,蓉蓉,三年没回来了吧,大姑娘真是越来越俊了,这三年过的怎么样啊?”
“呵呵,还好,周伯母,您挺好的吧。”
“挺好,挺好,你钱伯伯一年前走了,留下我这一把老骨头,唉,不提了,不提了。”周伯母揉了揉眼睛:
“我倒忘了,我这里还有你的一封信呢,是三年前一个小伙子放在我这里的,他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找哈……”
不一会儿,周伯母便拿来一封信。
信封的颜色已经微微泛黄,但那种书香气,却仿佛昨日。
我一眼就认出是湛远航的笔迹。
我拆开了,秋枫泛红的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飘逸的字迹。我细细的看完了,眼睛已酸涩的厉害。
是他的一封道歉信,他说,与我分手,他后悔了,他爱的人其实一直是我,他希望我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看着落款处他手写的日期,五月十七日,正是三年前我离开a市的第二天。
他没有找到我,而我的房子,那时已经贴了封条,所以他把信留给了周伯母,那年,我和他原来就这样错过了,一错过就是三年多。
现在,他终于是找到我了,后天他和我就要举行婚礼,我们不会再错过了。
我将这封信收好,小心的放进手提包里,道别了周伯母,我去了墓地,我将成婚的消息告诉了爸爸,又陪了爸爸好久,才打算离开。
当那道颀长的身影映入我眼中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我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望过去,我彻底惊呆在原地。
竟是秦漠。
他就在离我不足十步远的地方,跪在一处墓碑前,平日里总是笔挺的身子,现在依稀在颤抖。
他很悲伤。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平日看起来冷傲漠然的男人,竟然也会这么悲伤。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秦漠朝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看清是我,脸上的表情倏地僵滞住,片刻后,他深敛墨鉾,努力掩饰掉满脸的憔悴。
“过来。”
他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显得沧桑低沉。
我似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他走过去,他仍旧跪在墓碑前,抬头望着我,神色怪怪的。
他的黑眼圈依旧很重,红肿的眼中饱含泪水,近距离看着这样的他,我对他那些逃避的情绪莫名的不再清晰。
“跪下!”
他忽然说。
我怔住了,嘴唇微微掀动,没来得及反驳,他又开了口:
“死者为大,为一个已逝的长者下跪,这应该不算什么吧。”
是,死者为大,况且,他说那是长辈……
我似是被他蛊惑了,缓缓在他身旁跪了下去。
我看清了墓碑上的字,“秦御风”。
我正在思忖,忽的发现他正在看我,我不知所措了,想要说些什么,他却闭上眼,对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低声说道:
“爸,现在你见到了,她就是安云海的女儿,是我不争气,是我不孝,请你原谅我。”
原来是秦漠的父亲,我曾听说过,秦漠的父亲英年早逝,可是,秦漠为怎么会提起我的父亲?
我是在这里了,可他秦漠又怎么不孝、怎么不争气了?
这一切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我弄不明白,而秦漠说的含糊,好像怕一旁的我听明白似的,我跪在这里,傻傻的,像是块石头。
“我们走。”
他先起身,拉起我就朝墓地外走。
“你放开……”
因是在这种肃穆的场合,我把声音压得很低。
他仿佛没有听到,非但不放开我,就连头也没回一下。
他走的飞快,我几乎是前脚不跟后脚的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外面停车场处他的车旁,他才放开了我。
我甩甩被他攥的通红的手,没好气的咕哝:“秦漠,你发什么神经?”
他该是听到了,黑着脸看着我: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沉闷的声音吓到了我,我看向远处的山头:
“我没时间。”
“你现在有时间了是不是?”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在墓地时伤心过度,他看起来情绪很不好。
昨天和前天,他都曾打过我的手机,我也都没有接,或是因为心虚,我没有回答,只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厉害。
恍惚间,我忽然感觉他身子向前袭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牢牢挤压在他那辆白色法拉利轿车上。
“怎么,傻了?”
他盯着我,英俊而憔悴的脸与我错愕的小脸仅有一掌之隔。
他挤的我这么紧,我甚至感觉到他脉搏搏动的频率,他从不用香水,身上却有种淡淡的薄荷香,那么好闻、那么魅惑……
我怕了,我从来都是害怕他的,不然怎么会连他的电话都不敢接呢?
我用力的推他,可是没有用,他就像是块沉重的石板,硬生生的将我挤压住,我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这个男人,一直都喜欢对我用强,我放弃了挣扎,对他的那种熟悉的怨恨倏地涌上来,我愤懑的瞪着他,抵触的说:
“秦漠,难道我们之间的事还不够清楚、不够明白吗?我不想接你电话,我不想再跟你有牵扯了,你还一味的纠缠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顾嫣然已经了断了。”
他声音很淡,此时,却如一声闷雷般,轰然在我耳边炸开。
我懵了,瞪着清澈的大眼,激动的情绪一瞬间骤然化作一种悲伤,堵在心口、堵在嗓子里、喉咙里。
“我打你电话,你不肯接,我去你公寓找你,你又天天不在。”
他凝望着我,猩红的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似是温柔。
对上他这种目光,我更是心悸。
“蓉蓉,你说过,我跟她了断,让我娶你,现在我做到了,你是不是就该嫁给我了?”
我失惊的看着他,张着干枯的嘴唇,想说什么,可我说不出来。
他竟然真的与顾嫣然了断了,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整个人都被那种莫名的情绪灌满了,空气似乎酸的厉害,酸的我的眼睛,都无法睁开了。
他微凝着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我,等不到我的回答,忽的低下头来,吻住了我。
熟悉的味道,太过美好,太过魅惑,我没办法抵触,一不小心就陶醉了。
我忽然不由自主的忘记一切烦恼,感觉他就是我的所有,过去受过的伤、挨过的痛,此刻都变得虚无,我恍惚的觉得,拥有他就拥有了幸福……
这样的地点,太不适合接吻。
可是,一旦与我接近,他便忘了情,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他忘乎所以的吻着我,仿佛不能自已。
我完完全全的眩晕了,仿佛失了魂般在他怀里沉浸下去,我竟然忘记了一切,就这样抱住他,与他紧紧相吻在一起,好久好久不肯分开。
“嗡!”
不远处忽然传来轿车发动的声音,我如梦初醒,缓缓推开秦漠,恍惚的向声音的源头处望过去。
这一刻,我竟望见了湛远航。
他就坐在他那辆银色布加迪轿车里,隔着近乎透明的车窗,一瞬不瞬的凝望着我,此时,我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我清楚的读懂了他的目光,这么失望、这么受伤!
我忽然想起,我早已答应了嫁给湛远航,而且,后天就是我和他的婚礼,而现在,我竟然和秦漠在这里热情相吻……
“远航……”
我张开湿红的唇瓣,喃喃说着。
“……”
湛远航没有回话,只是失望的垂下漆黑的眼睑,然后一脚踩下油门,豪华的车子飞速的向远处驶去。
我看着他的车子驶去的方向,那句抱歉怎么也说不出口。
“轰!”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震了震,我定了定神,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是湛远航的车子跌到了山崖下。
“湛远航!”
秦漠惊呼一声,迈开长腿,面色凝重的向出事的方向跑去。
我像根钉子似的扎在原地,只感到自己的身子一寸一寸的变凉。
……
湛远航死了。
车子掉下山崖后发生了爆炸,他被烧的面目全非,当我看到他身体的时候,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他是个稳重的男人,往常开车从来都很稳,我知道,出事那天,他看到了我和秦漠接吻以后才会情绪失控,才会误把车子开下山崖——
是我间接的害死了他。
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怎么也抹不去的阴影,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活在对自己的自责里。远航是个近乎完美的男人,他的人生本应该光芒万丈、光彩熠熠,然而,他却终究因我而去。
我是个坏女人,总是残忍的伤害着爱着我的人。
因为,我终究没办法再与秦漠在一起,因为一旦见到他,我就会想起是我和他的那次忘情害死了远航。
一个月后的那天中午,我在抽屉深处找出了张子谦的名片,拨通了他的电话。
他是个守约的人,一小时后我就在酒店里见到了他。
他眯着一双狭长的眸子,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
“你真的决定走这条路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很好。”张子谦满意的笑了笑:
“做我们这一行有很多潜规则,首先,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舍得自己的身体,安小姐,你能做到么?”
我用力咬紧嘴唇,眼底无声的掠过一丝决绝:
“张导,只要你能把我捧红,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但我有一个条件,请带我离开b市。”
“我可以带你走……”张子谦饶有兴味的勾起嘴角:
“但是,这可要看安小姐有没有诚意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打量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想要什么。
我无声的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的,一件一件的除下自己的衣裳,然后迈开修长的双腿向他走过去。
……
我叫安雅蓉!
我的人生已经残缺不全,犹如破碎的镜子般零碎不堪。
爱情,早已与我无关,幸福,早已如风般在我的生命里远去。
从此以后,我会放下一切尊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成名,能够像现在当红的女星一样,光彩照人、高高在上!
为了这个目的,我,不惜尊严被践踏、身体被蹂躏!
我以为,从今以后,我活着的目的就只为了名和利,再也不会爱上谁,再也不会为谁心动了。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后来我会遇上那个叫楚邵琛的男人。
那时的我,已经在娱乐圈里混的风生水起,然而,我仍旧摆脱不了张子谦的掌控,仍旧要被他玩弄于鼓掌,受他摆布。
那天,张子谦派我去接近楚邵琛,但我万万没想到,自从见到楚邵琛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被他深深吸引。
原以为,当初离开了b市,离开了秦漠,我就再也不会爱上其他的男人了,然而,这一次,我竟又对楚邵琛一见钟情。
或许,我骨子里就是个多情的女人。
或许,是楚邵琛这样的男人对任何女人都有着致命的魅//惑。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暗暗下定了决心,我要成为楚邵琛唯一的女人,这辈子,其他的女人谁也别妄想得到他。
所以,我用尽了自己的演技,在他面前表现极尽清纯、淑雅,努力的将自己伪装成他所喜欢的类型,试图留住他的心。
然而,最令我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是,我还来不及入了他的心,那个叫穆晓的女人就硬生生的闯入了我们中间。
哼!
现在的我,早已经是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况且,经过了在娱乐圈里的摸爬滚打,我早已百炼成钢。
她穆晓有什么资格和我安雅蓉抢男人?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穆晓遍体鳞伤、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