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这句话,楚天擎头也不回的从延年身边走过。
延年怔了好一会儿,直到楚天擎走到楼梯口才反应过来:
“天擎,别忘了姿雅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别忘了当初你娶阎芬芳是什么目的!”
楚天擎止步,高大的背影隐约颤动。
如果真的能忘掉,他也不至于活的这样痛苦不堪。
姿雅在护士的搀扶下走出病房,正看见楚天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微微有些晃神:
“天擎……”
“别喊了,走了。”延年走到门口,脸色异常难堪。
姿雅不肯信:
“爸,是我让他来看我的,他还没见到我就这样走了?”
看到姿雅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延年心里更添堵,指着姿雅叹息道:
“你呀,我和你妈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别任性,在天擎面前要表现的文静点、弱势点,别像个骄纵的公主似的,你倒好,趾高气扬的,坏脾气都快全露出来了……
“小雅,如果你以后不能嫁给楚天擎,我们全家以后都得喝西北风。”
姿雅不屑的撅起小嘴:
“切,是天擎亏欠我的,又不是我欠他!”
……
阎芬芳在病床上躺了会儿,仍然有些头晕,所以要求护士为自己挂了瓶营养液。
几乎是刚打上针,延年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阎芬芳,白拿我那么多钱又不抽血,你不感到可耻吗?”
可耻?
她为自己有这样的生父感到可耻。
阎芬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钱我会一分不少的退给你,放心吧,爸!”
这个“爸”字被阎芬芳刻意说的清晰凌厉,延年就像挨了当头一棒,绷紧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你,你……”
延年在s市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年他的事业越做越大,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时总是道貌岸然的把表面形象维护的很好,但他当年将方秋音和阎芬芳娘俩扫地出门的事做的极不光彩,所以,方秋音母女俩简直就是他的心头诟病,他生怕哪天这对母女将他的丑事宣扬出去……
还好,方秋音性子要强,直到去世也没再来烦过他,而阎芬芳的性格似乎比方秋音还要倔,这些年从不屑喊他一声“爸”,阎芬芳这样正遂了延年的心意,他觉得高枕无忧,觉得对阎芬芳多坏都不用有所顾虑。
可谁知道,阎芬芳竟然在这时候忽然叫他“爸”,而且还故意叫的这么清楚,最令他感到难堪而惶恐的是,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护士和一名医生,如果她们多嘴把这件事声张出去的话他以后在s市还怎么混?
“先生,阎小姐是您女儿吗?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血液科医生周冠森狐疑的看向延年。
另两名护士也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为了救一个女儿而在另一个女儿身上不顾她死活的抽血,天底下会有这样的父亲?
“我怎么可能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延年恼羞成怒,咬着牙瞪着阎芬芳:
“阎芬芳,你说话最好积点德,如果再这样乱讲话小心我让天擎教训你!”
他竟然拿天擎来威胁她!
阎芬芳心中对延年更加鄙夷,她本意是想让延年难堪,然而,经历了这么多坎坎坷坷,楚天擎对她的态度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转变,她绝不想因此影响到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所以,她看着延年,无害般浅笑:
“总,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您何必这么当真呢?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而我的养父是个不积德的混蛋,所以我才会这么不积德,总您这么德高望重,不至于跟我这种不积德的人计较吧?”
“你!”
延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憋得脸都绿了:
“阎芬芳,我的银行账户你知道,把钱给我打过来。”
阎芬芳淡淡的讽刺:
“放心,总您为这点钱都讨了两遍了,我一定尽快打给你。”
“哼!”
延年越看阎芬芳越气,转身,气呼呼的走出门去,到了门外又想起什么,闷声闷气的回头:
“以后姿雅不需要你再抽血,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瓜葛!”
“砰!”
门被重重摔上,阎芬芳抿抿小嘴,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这半年的时间里,因为姿雅要依靠阎芬芳献血,所以延年表面上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好,所以,刚刚延年进门一反往常的温和开始用恶劣的态度辱骂她的时候,阎芬芳就已经猜到他或许不需要再继续利用她了……
事到如今她终于是解脱了,延年同样也解脱了,至少他以后不用再在她面前假意的、违心的演出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
周冠森定了定神,疑惑不解的看向阎芬芳:
“芬芳,你和先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阎芬芳苦笑:
“没关系。”
周冠森微微皱眉,知道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问。
作为姿雅的主治医生,这半年里他和阎芬芳没少接触过,依着他对阎芬芳的了解,阎芬芳是个为人友善无害的人,不可能毫无缘由的主动去找别人麻烦,而刚刚她对延年所说的每句话无不带着刺……
难道延年曾经伤害过她?
……
既然延年已经与她撕破脸皮,阎芬芳也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在医院外的自助银行里将钱打还给他后便直接回了公司。
望见走到门口的阎芬芳,杜小红立刻站起来:
“芬芳,你一声不吭的跑到哪里去了?打电话一直也不接,真是急死我了。”
小红是阎芬芳的大学闺蜜兼死党,大学毕业后经阎芬芳介绍一起来到了宋成武的公司,她平时就爱开玩笑,阎芬芳也没当事,微笑着向里走:
“呦,如果有什么事能把你杜小红急死,恐怕大象都会爬树了呢。”
“切!死到临头还这么贫。”杜小红撇撇嘴:
“芬芳,我劝你还是赶快去楚老板办公室认罪伏法吧,他亲自过来找过你三次了,你也知道楚老板平时根本就不往咱办公室跑。”
是,那个男人傲慢的很,一个月到头员工们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更别说要他放下架子亲自去某个部门找某个下属了……
阎芬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红,他没说什么事吗?”
“说了,宋总非要见你。”
阎芬芳没回过神:
“哪个宋总?”
“宋轻舟啊。”杜小红故意放慢了语速:
“就是那天你约人家到ktv包间谈合同的那个宋轻舟!”
那天在包间里她和宋轻舟闹的很不愉快,阎芬芳想他大概是来找她麻烦的。
“嗒!”
阎芬芳忐忑不安的将手提包放在办公桌上,自里面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6个未接来电,其中两个是杜小红打来的,另外四个则是宋成武。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想让楚老板再亲自来请你一趟啊?”
杜小红煞有介事的拍拍阎芬芳肩膀:
“芬芳,我可提醒你,人呢,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还是小心为妙。”
经小红这样一提醒,阎芬芳还真觉得自己是在作死:
延年给阎芬芳打电话后的那段时间宋成武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所以她没请假就旷工赶去了医院,抽血前她习惯性的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在包里,以至于宋成武连续几次打过她的手机她都不知情。
“叩、叩、叩。”
阎芬芳轻手敲响了老板办公室的门。
“进。”
即便隔着一重门,宋成武的声音仍显得澄清明澈。
阎芬芳进屋,只见宋成武和宋轻舟面对面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紫砂壶里水雾腾腾,正好将宋成武的脸笼罩住,感觉他可能会发脾气,所以她笑呵呵的:
“宋总,您有事找我?”
“呵。”宋成武望着阎芬芳的笑脸失神片刻,嘴角微勾:
“芬芳,我宋某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能令你对我这么客气?”
的确……
阎芬芳和宋成武自幼就认识,青梅竹马十余年,阎芬芳在宋成武面前总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即便后来宋成武成了她的上司,她也很少对他客气过。
她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对宋成武客气,那就是她伤害或者愧对他的时候。
儿时的阎芬芳的并非善茬,时常故意欺负宋成武,宋成武从小就知道让着她,任打任骂,阎芬芳下手重了的时候心里也会愧疚,所以就笑嘻嘻的哄他。
后来大家都渐渐长大,一切都已不复从前,然而阎芬芳在惹了他生气的时候还是会嬉皮笑脸的对他服软。
现在,阎芬芳微笑着走到宋成武对面,刚站定,对面的宋轻舟倏地站了起来:
“呵呵呵,阎小姐,我等你很久了,我是特意为那天的事向你赔不是来了。”
阎芬芳有点发懵,看着满面堆笑的宋轻舟,笑容僵滞在脸上。
见阎芬芳脸色有变,宋轻舟以为她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忙赔笑:
“阎小姐,所以我决定将功补过,呵呵,您想跟我签的那份合同我已经签好了,请您过目。”
签合同?
将功补过?
阎芬芳怎么觉得宋轻舟有种讨好她的意味?
是什么令这个那天在ktv包间里还对她颐指气使的男人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