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摔着吧?”顾婉婷轻声询问道。
益容摇了摇头,也不敢冒然地抬头看顾婉婷,一直垂着头,盯着地板。
身后趴在床上的高月,使出全身的劲,用手去支撑起身体,去拍了拍益容的背,“还愣着干嘛?还不给皇后娘娘端茶去!”
益容闷哼了一声,紧紧抿着嘴,转身回头看了眼高月,两眼水汽汪汪的,撇嘴道:“徒儿知道了,师父。”
“高月,别凶她。”顾婉婷故意瞪了高月一眼。
高月也就消了声,不再凶益容了。益容站稳了脚,便走出了这间屋子,还不忘带上了门。
顾婉婷动作轻柔的坐在榻上,看到被高月冷落在一旁的软枕,顺手拿了过来,瞧了眼高月。
顾婉婷一边拿着软枕,一边给她垫在头下,说道:“好了,莫要生气了。益容才不过二七年纪,不懂事也是常理的。”
“芳龄十四怎么就不能懂事了?皇后娘娘芳龄十四时就已经嫁给太子了,都为人妇了!”高月支撑着身子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偏头看向顾婉婷。
“罢了罢了,宫女要等三十岁时才能出宫。益容还早的很呢!你多说这些做什么。”顾婉婷打开金疮药放在手掌心上推开。
高月这才注意到顾婉婷手上有一个小药瓶,问道:“娘娘,你手上的金疮药哪里来的?”
“不必多问,涂就是了。”顾婉婷撩开高月的衣物,这药还抹上去呢,就被她侧了身子,给躲了过去。
高月下意识用手去捂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惊慌失措道:“娘娘,这种事情要不让益容来吧。娘娘是皇后,怎能给奴婢上药呢?”
“此事因本宫而起,你受罚也是因为本宫,本宫空有皇后之名,跟你们也没什么两样,高月,你不必这么拘束。”
“那怎么成?主子一日住在承乾宫里头,一日就是皇后。既然是皇后,是主子更不能屈尊降贵的来服侍奴婢。”高月一板一眼的,跟她强调此事。
顾婉婷眼睑下垂,盯着自己手上抹的金疮药,似若在想些什么。
高月也没闲着,高喊道:“益容!益容!快来给为师擦药!”
顾婉婷犟不过她,也只好作罢,“那成,就按你说的,让益容来吧。”
“皇后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高月一下端肃了起来,正眼瞧着她的眼眸。
“你说吧,本宫受得住。”
“上次皇上来承乾宫,皇后娘娘立刻便支走了我们。奴婢们都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想我们受波及,但奴婢们只希望皇后娘娘和皇上感情能跟从前一样。”高月语重心长的说道。
经高月这么一提,顾婉婷一下便陷入了回忆当中,耳畔是高月温和软绵的声音,“主子还是太子妃时,多开心啊。每日跟太子从街上回来时,脸上都挂着笑,奴婢们见了也高兴。”
顾婉婷的脑海中,浮现一束白光,白光里面有两个人的身影,他们并肩而走。
少年穿着金镶边的公子袍,执起身旁穿着缎织掐对襟外裳少女的手来,在放置嘴边蹭了蹭。
少女娇羞的别过头去,用另一只手捂着嘴,轻笑。
“小婉婉,你不是一直跟我念叨着,想来街上逛逛吗?如今来了这街上,你怎么什么话也不跟我说,问你想要什么,你都一直摇头呀?”少年恼怒道。
“太子殿下,我们私自出东宫如果皇后娘娘知道的话,我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小婉婉,你是不是就怕被她知道,所以才不理我的?不愿让我给你买些东西?其实你不必怕她的,就算真出了事儿,这不还有我担着嘛!”
二八年纪的少年,英俊脸上的笑意渐浓,明晃晃的映入少女的眼中,少女也跟着笑。
“你要一直记得,永远记得!我是你的夫君。只要我还是太子殿下,你就是我的太子妃!只要我有一天是皇帝,那你就是皇后娘娘。所以你不必怕她,她要是日后苛刻你,刁难你,你就跟我说,我就会护着你,一直护着你!”
少女心中萌生了倾慕的芽头,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是真心的。就从他说的这些话,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
高月在她的眼前晃了几下手,顾婉婷才回过神来,她顺势看向高月。
“皇后娘娘,你在想什么?奴婢都晃了好几下了。你看,就连刚刚益容打碎了一壶茶瓶,你都没有反应。”
益容此刻在顾婉婷的身后,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的背影,一直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顾婉婷摇了摇头,“没事。”
随后,她顺着高月的目光,看向身后跪着的益容。
益容打了一颤,小声的嘟囔道:“皇后娘娘,对不起,都是奴婢太笨了,连一壶茶瓶都能打碎。这茶瓶还是皇后娘娘最喜欢那个。”
“本宫最喜欢的茶瓶。”顾婉婷默念着,眼神默默的往益容的身后看去。
白青玉做的茶瓶,已经七零八碎的散满一地,里头的茶叶也洒得满地都是。
“哦,原来是这个茶瓶。”顾婉婷漠然,扯了一下嘴角,“算了,摔裂了也好,本宫也不稀罕了。”
这个茶瓶还是琰琛送的,是当年那个少年送的。
“皇后娘娘,快让益容起来吧。”高月提了一个醒,指了指益容的方向。
顾婉婷倒是忘记了,这个小哭包还跪着呢。
“你快起来吧,益容。本宫不怪你,好好给你师父上药吧。”说完话,顾婉婷缓缓起身,眼里空洞无光,将手上的金疮药递给了益容。
益容接过后,抹了两把泪,拿着小白瓶立马起身,就走到了高月榻前。
“这些白青玉茶瓶,本宫叫人来清理,你们都别碰。”顾婉婷盯了一会儿地上的白青玉瓶,似乎是看到自己的心,也是这样七零八碎的静躺在地上。
高月恍惚意识到顾婉婷的不对劲,眼瞧着顾婉婷要走出屋门,立刻喊了一句:“皇后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