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孙窈娘有些蠢蠢欲动。自她入京以后,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便是被孙秀囚在府中时,也尚且还有几分活动的小院子,而不是如此这般地困囿于一件小小的宫室,与这些地位卑贱的宫人们为伍。
她可是江东孙氏的嫡小姐,身份尊贵,又有皇帝亲赐的宫令,满洛阳中,都是头一份的人物。如今被困在这处,实在叫她难以接受。
想到这里,孙窈娘不由有了几分不安。
明明,这皇帝与自己数次见面时,都和颜悦色的,她还当自己已有了九成的把握,能将皇帝牢牢地握在手中呢。
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莫非,皇帝对自己的好感,竟都是假的?或者说,他本是出于真心,但就因为献容那死丫头出了事,他就把自己抛之脑后了?
孙窈娘沉着脸想着,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加压抑了。她的手下,紧紧地按着那枚宫令,就像在按着自己最后一个救命稻草般。
她将自己的牙咬了又咬,好容易才下定了决心,立时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处把守的禁卫军面前,掏出了那枚宫令:
“放我出去。我可是有陛下宫令的人!”
谁知那禁卫军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不过虚虚地瞟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也不答话,只不搭理孙窈娘。
孙窈娘觉得自己胸口处的浊气更盛了。
斥责的话刚要冲口而出,但见不远处一片明黄一角一闪,那些难听的话便硬生生地憋回了喉咙里,转而将自己的声音克制得十分柔顺:“侍卫大哥,我也是担心皇后殿下,便是不放我出去也不要紧的……只求你告诉我殿下现在如何了,身体有没有大碍……”
又闭了眼,不住地祷告着:“殿下一定要没事才好……殿下一定会没事的,她那么年轻,定不会出什么事……若是殿下当真有了什么不测,我愿此生不嫁,做一个女冠,只求殿下不要出任何事……”
甚是虔诚的模样。
眉目温婉,姿态柔顺,与之前那个盛气凌人的模样大有不同。若不是亲眼瞧着,这些禁卫军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其中一人甚至使劲地揉了揉眼,这才睁开,但见门外司马衷和宣华公主大步而来,心中顿时如明镜似的。
这孙家姑娘,这姿态,不过是做给一个人看的罢了。
但他们素来知晓三缄其口的道理,自是不会拆穿孙窈娘这一点点的小心机。
再说,这些禁卫军本就是司马衷身边的近卫,对司马衷的了解身子比了解自己还要多,长年累月地相处,他们察言观色的工夫又比旁人更加多了几分。
现下眼瞧着司马衷大步行来,目光落在孙窈娘身上时,虽然带了笑,眼底却有着几分不以为然。
呵,这孙家姑娘,还真当自己这么一点鬼把戏能能骗过陛下的火眼金睛不成?
司马衷直走到孙窈娘的身边才停了下来。
他身量高大,站到孙窈娘的身边时,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似乎,是一个极具有安全感的高度……
偏殿里的人顿时齐齐地矮了半截。
在这一刻,孙窈娘忽地觉得所有的人都似乎突然成为了司马衷的背景板似的。
她的眼里,面前,心上,此刻,只剩下了这个负着手站在自己身边的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