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忙将献容的手松开了,又去将嵇绍扶了起来,这才对着献容道:“阿容,你瞧,这就是我的好友嵇绍。”
好友?
献容打量嵇绍的目光不由变得更加好奇了。
嵇绍仍稳稳地站着,他不过目光平静地望了献容一眼,对她略点了点头,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献容在刘曜身边时,早已学了一套观人的法子。如今与嵇绍一对望,便惊讶地发现着少年目光似乎甚是平静,像是一点儿波澜也没有似的。
这少年,为什么神色竟如此安详,让人一望,便陡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和他的命运何其相似,但她心里却掩藏着隐约的戾气,便是经过这么多年被阿兄善待,她的那种戾气也不过是由表面上转移到了暗里去罢了。但这个少年,同样是在旁人的手上辗转着寄人篱下,他为什么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平和,像是对所有事情都泰然处之的模样?
像是察觉到了献容打量他的目光,嵇绍便朝着她望了一眼,对着她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来。那笑不过堪堪在嘴角一勾,便极快地消失了。
献容便也收回了目光,她刚习惯性地想要阿南搀她回到马车上,但四下一扫,却丝毫未曾见阿南的影子,这才突地想起白日里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来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出来这大半日,受了那么多惊吓和刺激,总算有一件事情是顺利完成了——她并不知道阿南能够顺利地留在金谷园中并不是因着她的缘故。
司马衷弃了自己的马车,入了献容的小车里与她一道挤着,献容刚要拒绝,却被他抓住了手,因阿兄的出现,献容心中总归是有几分心虚的,便不敢再说出什么多余的话来了。
她由司马衷一路护送着回到了兴晋侯府。
羊玄之在正屋里急的团团转,一瞧见献容的影子,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又连声问道:“阿容,你今日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看见正在献容身边立着的司马衷并嵇绍,忙行了礼,又拉了献容到一边小声地说话:“你今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目光落在献容略有些散乱的头发和裙角上一块小小大大污渍上,“这是怎么回事?阿容,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将献容的裙子提了提,却见献容脚上有一块刚刚干涸不久的血渍,更加着急了:“阿容,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献容心中微动。
这便是自己的父亲吗?她以为,父亲的心中从来都是皇权至上,至于女儿,那不过是家庭中的一个极不重要的附属品罢了——世家大族中,女儿们存在的意义,便是作为一个家族与另一个家主联系的纽带。
但她却从未想到过,在羊玄之的心里,若是女儿遇了险,即便是高贵如皇帝,也是要靠边站的。
这时,她心中忽地淌过一阵暖流。
她忙将羊玄之的手按住了,同样小声地对羊玄之说道:“父亲放心,阿容无事……您还是先管管陛下吧……”
羊玄之便朝着司马衷看了一眼。果然,司马衷的一张面上,早已经黑沉如锅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