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极为笃定,献容几乎忍不住相信他要说到做到了。她忙重新坐了下来,却在心中暗暗地腹诽着:这人,莫非眼睛长在身后不成?
那人等了会儿,却不见献容说任何话,又开了口:“你怎地不说话?”
献容忙道:“君子不叫我开口,我不敢……”
她的声音犹犹豫豫的,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那人十分不满:“那我现在叫你说了,你便应该说话了。”他并没有转过来,头也不回地对着献容说道:“你站到我身边来。”
献容忙重新站在了他的身后。
将将站定,手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扯住了,他的力气极大,几乎扯得献容一个踉跄,一头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献容忙挣脱了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头,低声地抱怨道:“君子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他却连眼风都没有向献容递过去一个,只是仍望着天上的那轮皎洁的明月,像是入了迷一样地抬头望着。
献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对这个人更好奇了。
莫非,他劫持了自己,就是想要让自己陪他赏月吗?
“君子……”
她话音未落,却听得黑衣人的声音变得十分地柔和了。他望着那明月,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瞧这月亮多美。羊氏阿容,你见过凌晨时的洛阳吗?”
“君子此话何意?”献容更加不解了。“君子是想要出城吗?”
他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转了头,兴奋地对着献容说道:“你想不想见见天光乍晓时的洛阳?”
“洛阳?”
“对。天光乍破晓时,晨雾刚刚升起来,将整个洛阳都蒙上一层白雾,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又将这满城的雾起都照得变成暖暖的金黄色,然后,卖包子的小贩开了门,食物的香气在每一条大街上飘荡,饥肠辘辘的人们在小食摊上驻足……”
他的目光里满是神往:“小孩子们在街上奔跑着,玩着石子,进出城时的人或行色匆匆地背着包袱,或是优哉游哉地甩着手走着,街头上,宿醉将醒的政治家们被发跣足地哭泣着,大声地咒骂着朝堂或是感叹着什么,再过一会儿,茶肆也开了张,络绎不绝地有人进出着。到了晚上,酒馆也开了,他们喝着清酒,瞧着舞姬们跳着绚丽的舞蹈,那是多么美妙的一幅景象啊……”
在他的诉说之中,献容不由也开始神往了起来。
他所描述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见到的洛阳啊——
献容忍不住朝着他靠近了一步,“这,这是你亲眼所见吗?”
他却摇了摇头,“不,不是。我住的那个房子太大了,太空旷了,便是想要像这般地出来走一走,也是困难重重的。我今日出来,再过不久就要回去了,再想出来,又是一次难如登天的机会了。真是可惜啊……”
他说着,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献容也跟着叹气:“我也想要见一见这样的洛阳。可是,”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想来我这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的手忽地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拉住了。那只手极大,十分干燥温暖,却又不似普通人的手一样,带着薄薄的茧,相反,那是一只十分柔软的,却又带了男儿所特有的坚毅触感的大掌。
她诧异地望过去,却见那双大双眼皮正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看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