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羊氏祖宅后发生的一切事情,早已经超出了她和阿兄的预料。如今虽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但阿兄既让她放宽心,她便无条件信任阿兄。
无论如何,阿兄总不会害她。
过了几日,孙姨母又来寻孙氏说话,照例是献容在一旁作陪。
这一次,孙姨母看起来倒是规矩了几分,坐行都十分板正,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士族一样。
然而孙氏一族不过是乍然新贵,没有岁月沉淀,便是勉强端了士族的架子,也有几分强作的镇定和造作。
孙姨母浑然不觉,用她的话来说,便是秀堂兄如今在大将军面前得脸,她们这些做妹子的,自然也要帮秀堂兄撑起几分面子来才是。
母亲孙氏一度十分尴尬。
孙姨母握着阿容的手,眼中有些挥之不去的疑惑,还暗藏了几分幸灾乐祸。
“阿容啊,我前几日逛街,在街上听见一个趣事,你可要随姨母听听?”她手上略带一点薄茧,是常年劳作后还来不及散去的痕迹。
“姨母想说什么直说便是,阿容听着呢。”
孙姨母有些讪讪的,“前些日子,有人在南城说阿容你这些年不在府里,也不在寺庙,而是——”她顿一顿,看阿容一眼,意有所指地道:“羊氏阿容并非在寺庙为你祖母祈福,而是被贩子拐了去,从一个贩子的手里辗转到另一个贩子的手里,清誉早就不在了,阿容,这是真的吗?姨母可是真心盼着你好的!阿容,你可是未来皇后啊!秀堂兄早就透了底过来,再过几日,宣旨的天使便要来南城了,阿容,你若是名声有瑕,怕是做不了皇后!”
她嘴里说着担心的话,面上也是一派关心的样子,但眼睛里,却闪烁着绝对称不上善良的光芒。
献容忽然觉得孙姨母那双带了薄茧的手汗津津、油腻腻的,让她没由来一阵反胃,但她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眼底带了几分讥讽:“姨母这话好生奇怪,不过是市井小人的传言罢了,竟值得姨母巴巴的听了来,又特意到我面前来嚼舌头根。”
她悄悄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用帕子将手上的汗液擦拭干净了,面上仍是一派光风霁月的样子。
然,唯有她自己才能听到心头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咚的跳跃着,敲打着。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个蒲扇般的大掌,那些令人作呕的气息,昏暗的光线,粗糙的几乎要把身上皮肤磨破的粗布麻衣,那些在阿兄拯救她之前的日子一一在眼前闪过,不知不觉地,背上已悄然出了一身冷汗。
孙姨母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阿容,姨母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只是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姨母也是担心你啊……阿容,姨母今天来,把那个人带来了,他说他认识你……阿容,既是谣传,你便去同他见一见,当面对质,拆穿他的谎言,不好吗?”
“不好!姨母,你也说过了,秀堂兄如今是大将军身边新贵,孙氏如今既想跻身士族行列,那便要知道一句话叫‘士庶不共处’!姨母不过听了几句谣言,便要把人往羊氏祖宅里带,一个庶族贱民,哪里有资格进我羊氏祖宅!姨母,阿容想要问问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又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