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她有些恼,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大了。
“女郎,”头前带路的丫头住了脚,她手上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笼在夜色中莹莹地放着光,“女郎多日不在府中,自不晓得这竹林中撒了避蛇粉,寻常是没有蛇虫鼠蚁的。”
当真笑她无知。
献容毫不在意。目光所及之处唯有那盏小小的灯笼散发出暖黄的光芒,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一只黑色的大鸟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咕”地怪叫一声,从献容头顶飞过,带起一堆枯黄的竹叶落了献容满身。
献容好容易才从那堆枯枝败叶里脱身,可她的心思却为着这只鸟早被打乱了,连前头丫头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只茫然跟着她一步一步走着。
不远处,祖父的院子已经在望了。
与所有的士族一样,祖父身为一族之长,院子坐落在羊氏祖宅的中心线,又在最里层,这种宅子,有一个好意头,叫“紫气东来”。院门口两只青狮张牙舞爪的瞪视着竹林,平白添了几分威严。牌匾裳,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松涛院”,字迹苍劲有力,颇有风骨。
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献容忍不住将这字与阿兄对比,竟觉得不分上下。
只是,阿兄的字更要张狂几分。
她从竹林里一步一步踏出来,长长的裙裾上沾满了枯枝败叶,带路的丫头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干净。
她这才提步跨入松涛院的大门。
守门的侍卫齐齐收了手中武器,略低了头向献容行礼,献容只作未见,大步向内走去。走了几步,又惊觉这样实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的步伐,便收敛了些,缓缓地朝着书房走去。
祖父羊瑾在书房里等着她。手边,是一盏不知何时已经凉透的茶,他眉头深锁,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阿容见过祖父。”献容稳稳地拜下去,手心仍紧紧攥成一团。
羊瑾却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只是紧紧皱着眉,上上下下地打量、审视这个自己的长孙女。
献容穿着孙氏新裁的衣裳,裙琚、袖口上,都是层层叠叠的荷叶边,被晚风一吹,繁复的荷叶边窸窸窣窣地颤动着,便显露出几分独属于少女的的风姿来。
她腰上挂着的,是象征着羊氏嫡女身份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白玉被打磨成一枚小小的扇子,这是献容出生时羊瑾亲自动手为她打磨而成,在她走失的这些年里,这枚玉佩一直被羊瑾收藏在书房里。
直到献容归来。玉佩,也终于物归原主。
祖孙二人多年未见,总觉得隐隐约约地有一层隔阂。事实上,若不是献容的骨子里流淌着属于羊瑾后代的血液,在这个士庶不共处的年代,便是走在路上,二人,也绝不会向对方多看上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