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为言哥儿赚到一天。
是了,
在入梦的前一刻,她便是这样想的。
在她看来,如今的每一天都是用苟延残喘换来的。
殊不知,便是这样一个即将到期的苟且偷生夜终是被徒然打破。
夜里,她去了个地方。
密林丛中,阴寒月下青烟缕缕狼嚎四起,
她害怕极了,可身随步转,一阵如潮水般汹涌扑面而来的黑鸟压过后,身边竟又莫名成了碑墓遍野之地,
而为首之墓,石碑上刻着的,赫然是“允立诚”三字,旁边的,自然便是张静姝。
原来兄嫂呵。
允今安原提到喉间的心顿时落了地。
她无言,面对兄嫂,她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顿了片刻后,只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轻轻走过去。
哪知她刚近身两步,四周徒然阴风四起,原本干干净净的墓碑顿时蒙尘如故,墓碑上的字也突然即将干涸的泉眼一般,再定睛一看,竟是涌出阵阵血水来,每当她走近一步,便不受控三分,凝着袅袅青烟,腥臭无比!
允今安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可就当她要收了原打算走近它们的念头时,又见碑前多了两身青衣身影,
一人手握戒尺一把,垂着眉眼没好气的问她,今儿又去哪玩了,功课可做完了,
另一人则悠哉悠哉歪在桂树下的藤椅上喝着茶,边叫她安姐儿,叫她过去吃糕。
原本诡异又可怖的野地猛地下塌,一阵呛人的白尘后,四周逐渐凝成一方宅院,无名碑墓成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随着那娃娃追闹,
隐约中,她听到他们叫那娃娃做言哥儿,随着烟雾散尽,她又看清了正头匾额。
那是先皇御赐
——“正清”
“长嫂。”
允今安喉间一阵哽痛,顿时红了眼眶,然而,下一秒她就突然感觉不对劲起来。
嫂嫂素来痴爱槐,自家院落也从来都是依她喜好槐为荫,何时就有了桂?
就在她犹豫间的那么半刻,原本前一刻还温温柔柔叫她过去的嫂嫂瞬的黑了脸,
再一看,平日最是和善的兄嫂徒然如厉鬼附身,竟索命般倏而箭步上前,凶神恶煞的双双死扣着她喉一把将她怒怼在碑墓之上,
适才还在嬉戏打闹的奴人徒然化成一群从未谋面的小鬼,跟着说着些咒骂的话,不停的用粪泥砸她打她。
他们怒斥她的无能,怒斥她不该活着!
“长嫂…”
她原想解释些什么,可想想,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
她没有挣扎,收下细弱指骨,缓缓闭上眼,算是默许了他们的索命。
可随着她的放弃,那双手没有半分怜悯,反是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深深嵌进她脖颈,似真要不死不休。
呼吸越来越紧促,她眼底逐渐渗出细泪,她甚至感觉喘不上气儿了却也没有半分想要还手之意。
长嫂。
那是她的长嫂,有着养育之恩,如师如母疼她护她,最终却因她而死,不得善终的长嫂。
思及至此,她心底不由痛了下,可正当努力睁开眼想在咽气前再看她最后一眼的那瞬,死掐着她的除了满脸阴狠的分明是顾承御,哪里还有什么长嫂!
是他!
是他要取她性命!
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她伸手胡乱一抓,然后握起手边的石块往他猛地一砸,下一刻却被他事先一把捞起。
一阵寒栗自心底而起,她猛打了个颤栗,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正是顾承御。
不过如今儿郎不似梦中那般凶神恶煞,而是只手托着她的肩,另一手撑在她耳边,苍劲有力的身子半俯着,带着三分酒气,深如雾林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那双眼,她见过。
眼底深意,她也见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