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敢想,这次失策换来的,给言哥儿带去的又会是何等灾祸,
在那一刻,允今安只觉得天都暗了。
她只是不明白,他究竟是如何知道,从何知道的,
她分明做的很干净,分明什么事情都考虑过啊。
从她起初知道那东西存在的那一刻,她便想过,只要她去后院假山摔一跤,
外出的时候“不慎”跌下马车,
或是再受人马冲撞一次,这孽障或许就能掉个干净。
她甚至连红,终生不孕的寒凉之药都想过。
可是,不论她选择哪个都无异于两种结果,
——如她所愿,或是它顽强的留了下来。
前者的后果不是牵连鸳鸯羡,就是牵连言哥儿。
而后者,一定会是顾承御用尽手段逼她生下来。
时至今日,她无惧旁人的生死,却也不想旁人因她而死。
所以,她一早就想的很清楚:若想独善其身,想不牵连到任何人,就唯有叫它毁在顾承御手中。
这是洗清自身的最好手段,亦是对他从前的惩罚。
所以,从一开始的次次激怒,到后来的榻间挑衅,再到设法打发了孔嬷嬷,到她去求了半仙的药。
每一步都是她的费尽心思,叫他对她下手的心思。
因为她很清楚顾承御素来自信至极,但凡是他认定的事情,但凡是出自他的手,他绝对不会再去细查。
她知道他不可能会接受别人的孩子,更不可能接受一个写满污点的孩子。
知道如果他下了手,他断然免不了要对她越发亏欠越发怜悯。
便是顾承御一开始说的叫她生下来,他会视如己出,短暂的慌了一下后,她也很快明白过来,
这孩子在她腹中,他或许毫无知觉;
但当这孩子生了下来,就那样活生生站在他身前的时候,照出来的效果完全就是另一般境况,
这孩子每叫他一声父亲,他每见他一次,每见她亲近他一次,他顾承御就得忆起那事一次,心里的亏欠就能多上几分。
而他的这份亏欠怜悯多上几分,她替言哥儿争取的求生退路就能胜算几分,
但如今,
事态全然曝光,满盘皆输,所谓怜悯也瞬间变了味。
她不知道日后的他会如何折磨她,如何囚禁她逼迫她,
暗无天日的日子又会有多窒息。
她更不知道他如今所为的扎根之处究竟在哪,爆发点又到了何处,
是单纯的把气撒完了,就能完了,
还是早已准备好了对她的道道酷刑,把昔日之痛重回一次?
顾承御犹是死死盯着她,粗砺大掌乃至手臂青筋满布,如蜿蜒毒蛇,鲜活得可怖。
允今安就被那手死死钳着,被半仰着头看着他,
此时此刻,
鸳鸯羡中,两个人,一高一低,一强一弱,形势早已拍定,
但在这一刻,在瞧着昔日最是疼惜的小模样就这样红着眼圈对着他的眼的时候,他感受到的不是其它,而是满满的挑衅,
仗着他爱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挑衅。
仗着他拿她没办法,故作矫揉的挑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