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孔嬷嬷,忙上前恭敬示意谢云初挪步。
房中,不知谢二爷说了什么,谢老太爷声音陡然拔高……
“我让云霄记在她名下是为她好!大夫说六郎撑不过十二岁,靠汤药吊着,六郎才堪堪越过十二。将云霄记在名下,万一哪天六郎没了,她好歹还有个儿子!她若还是不同意,那就开祠堂将云霄记在你元妻范氏名下!”
她虽不是真的谢家六郎,可听到谢老太爷这些话,心里还是会替谢六郎心冷。
谢老太爷仁善温厚之名在外,对出不起束脩的学子会给予帮助,遇到家中有困难的会赠送银钱……
永嘉这一带不论是读书人还是普通百姓,都对谢老太爷敬重有加,为何他对自己的亲眷,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她明白谢老太爷做为一族宗主,要以谢氏的前程为重,可宗族繁盛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过的更好?
若宗族兴盛要子孙含血忍辱,兴盛的意义何在?
谢云初拳头紧了紧,两世为人,既然占了“谢家六郎”的身子,享了母亲和长姐的疼爱爱护,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护谢家母亲和长姐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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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铺着五蝠献寿的漳绒绒毯,白玉珊瑚百鸟朝凰的楠木屏风后,便是老太太平日里礼佛的内间。
金丝乌木长案的白玉莲坐台佛龛内,奉着一尊菩萨,隔着一道半卷起的葛布帷幔,双耳三足雕瑞兽的白玉香炉轻烟袅袅娆娆的升着,两侧青铜烛台上火苗摇曳的蜡烛,已烧出层层烛泪。
穿着墨绿儒衫,玄色下裾的谢老太太,手缠佛珠,正跪坐在青色西番莲纹的蒲团上,一手拨动佛珠,一手捧着佛经书脊。
谢云初在谢老太太身旁的蒲团跪下,朝佛龛拜了拜,才转身向谢老太太行礼,将翠芝给苏伯爷的信拿了出来:“祖母,长姐的陪嫁翠芝背主……向苏伯爷出卖我谢府消息,孙儿人赃并获,已命人将其杖毙。”
谢老太太将佛经合起递给一旁的孔嬷嬷,将信拿过看了眼:“背主的东西,胡言乱语,是该打死。”
谢老太太看着谢云初,轻声叹气,避重就轻:“你长姐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这才回了永嘉,你父亲心疼女儿,同你祖父商议……让你姐姐和离之事。但……如今苏伯爷亲自来永嘉接你长姐,保证日后一定多加管束你姐夫,不让你长姐再受委屈,你大可放心!”
孔嬷嬷在谢云初进来前,已将刚才的事告知了谢老太太,老太太这才挑拣着不重要的同谢云初说几句,想安抚谢云初一会儿乖乖去书院。
谢老太太摸了摸谢云初的发顶,缠着佛珠的手轻轻攥住她的,语重心长……
“自古以来婚姻嫁娶,关乎的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家族之事。世家大族的门第之所能保泰持盈,除了倚靠权势、财力与自家子弟之外,也是要依赖姻亲的,你们这些生在谢氏的孩子,要仰仗谢氏这艘巨船走得更远,自然也要为了能让谢氏这艘船走的更平稳而拼尽全力!你一向聪慧,祖母说的这些……你定然明白。”
谢老太太满头银丝,梳的一丝不苟,吃斋念佛久了眉目间都是悲天悯人的慈悲神色。
云初眼睫低垂,掩住眼底戏谑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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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