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予清多年来一直都有一个疑惑的——当年顾博明对她一见钟情之时，明明她身旁就站着夏冰清，她面容确实比之自己要出众不少，是绝对意义上的美人，而她，只不过属中上水平，撑死算半个美人，可是为什么，在那样娇艳的美人面孔比照之下，他竟然会看上了自己？
想起以前妈妈的各种变相折腾他的法子，眼睛眯了一眯，顾亦城贼兮兮的笑了一下。
“混小子！不要再开口了！净气我！”
“没贫，您可是我父上大人，谁敢跟您贫？”
“爸爸。”
修眉皱起几分，顾亦城不依不饶，神色依旧很是郑重，笑脸继续展露着，顾博明轻轻点了个头：“我才懒得诳你。”
颔首着，慕兮年清浅笑容之间俱是暖意，较之窗外暖阳也丝毫都不逊色。
可怜人呐！
只是到底还是习惯了，所以老爷子一见到他，还是横眉竖眼的，自己呢，也还是那副死样子，倒是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了。
搁放在膝盖上面的手抬起，握上顾博明的手，不着痕迹的在他的手背上面挠了一下，杜予清掀眉看他一眼，在他的专注眸光之中，绽放笑颜。
“你小子……”
两父子多少是有些相像的，又都夹着根烟，眉眼之间都多少透有一些旁人所不能体会的辛酸——偷着抽烟，确实不怎么够男人。
更何况，她被塞进夜魅，背后有秦兽亲自在下指令，只要别弄死就行，老大发话，夜魅里面的人不将她生吞活剥了才怪！13acv。
以前顾亦城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烟瘾，只不过是为了在出任务的时候提神所用，可是呢，自从有了慕兮年之后，他就越发感觉到，他是嗜烟的！
那是当初她叫他戒烟时候的场景，当时他倒是应的豪气，还伺机诱哄外带耍无赖的哄的宝贝儿给他服务了一次，当时是爽爆了，可是呢，真当日子过下来，顾亦城才深刻体会到——戒烟原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情！
以前父子关系多少有点僵硬，与跟老爷子没什么两样，见面就梗脖子闹崩，不像现在，打从心底的平和。
倒是没再同以往一样的抬杠，点了点头，顾亦城应了下来：“放心，我有分寸。”
顾亦城特意拉的顾博明在不显眼的角落，若是不注意看，其实并不那么显眼，可即便是如此，某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那笑靥，一如当初，梧桐树下，他所见的第一眼。
耸耸肩，两手一摊，顾亦城嬉皮笑脸着：“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您就再听一回呗。”
孩子们出事不说，老爷子那边，别一个惊吓别又晕厥了，家里谁都承受不起。
一边抽着烟，顾博明一边暗自直叹气，也不知道到底是愁的还是舒坦的，不过不管他如何，顾亦城反正是舒坦到不行，烟才不过刚到嘴边，他就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努努嘴，憋了又憋，最终顾亦城还是从喉咙口挤出一句话来——“老头您说，我们两个怎么就落到这么惨的地步？”
这背影……这等身量……
说起来，其实都是小兮那丫头的功劳，自从有了她，家里的氛围都在变融洽。
顾博明是个憋闷的人，说不出什么情话来，问他，他还不肯说，实在被磨烦了，才磨着牙甩下两个字——干净！
竟是顾博明！？
顾博明又何尝不知道这小子的肠子，只不过，他也确实是憋的慌，就随他吧。
“那报纸上面怎么会出现她在“夜魅”接客的照片？”
夜魅，京城最大的夜店，背后是秦帮，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势力，无人可敌。
低语，说着没贫实际上却是比哪个都要贫，脸上挂着没正经的笑，墨色的眼瞳四处转了一圈，好似做贼一般，顾亦城向着顾博明走近一步，一边掏着裤兜一边掣肘顶他：“诶，老头，要不要来一根？”
“放心，不是仇家，更不会威胁到我。”
如画一般的眉目紧紧皱了起来，顾亦城就像是全天下所有刚当父亲的人一样，既是欢喜又是忧愁。
所以啊，可见儿子太精明，有的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唇间凛着笑，保持着递烟姿态，顾亦城继续不遗余力的劝说：“确实是我教唆的您，所以您没什么做错的，不过您要再不接过去，那就算……”
要知道，母亲较之别的家长不太一样，从小到大对他施行的教育方式，也都很特殊，她若突然兴起，还像以前一样去欺负他，那他还真没辙！
也诳不了。
再度一记栗暴，却是已经没了方才的狠重力道，顾博明嘴上骂着，眼睛里面却漾开了笑，看着自家儿子，那光彩熠熠的脸，他心里都忍不住直得瑟。
点头，顾博明笑了一下：“感觉怎么样？”
他现在只盼着，小兮肚子里面的那一对，最好是姐妹，漂亮乖巧又懂事，爷爷的贴心小袄，多好。
“啧，您还不服气呢？要不然，我把我妈喊来？嘿，杜予……”
“为什……”
最起初他还是会抽，但绝对不在慕兮年的面前，在家里头要是烟瘾犯了，他也是躲到阳台上去，狠抽一把，然后等到烟味散了再回屋，甚至还会嚼口香清口气，她倒也不会骂他，好似睁只眼闭只眼。
“不要以为最近我对你脸色好了点你就可以没大没小了，你再瞎叫唤，我再揍你一顿！”
“什么？”
“那就好。”
好似被惊醒一般，威整的脸上有着短暂的愣神，只不过那么一瞬，却叫顾亦城担心了。
“就是因为你是我老子。”
嘴角微抽，顾博明没有说话，不应答，却是也没反对，可他这种态度看在顾亦城的眼中，俨然是于无形之中，应允了。
“谁都知道她就是我的宝贝，没什么好忌讳的，爸您就别瞎操心了。”
头偏转过去，眼眸却依旧保持着半阖着的状态，顾亦城似笑非笑着对顾博明道：“说的就好像你很有出息一样，老头，你要真比我有出息，您去我妈面前抽啊！”
只一眼，那陷在轮椅之中的背影，就叫顾博明停驻。
这才不过递过来，烟味就扑鼻了，不过那么浅淡一星点，却撩起了顾博明的念想，心头上面就好似有一只小猫儿的爪子在挠，痒痒的，酥酥的，叫他那本就发亮的双眼就更是精光湛湛，好似一对会发光的黑珍珠。
只是，应该是他看错了吧？
可就是这样，没人守着他绝对不敢走。
这样匪气的词，搭配着自家儿子那张戾气鹰锐的脸，确实与黑帮老大有那么几分相似了，着实叫顾博明无语。
闷闷一笑，眼眸锁着自家父亲，确认他确实没事，顾亦城这才继续半闭着眼睛，抽着他的烟，一声不吭。
至于顾亦城，就更别提了，一向毫不吝啬于表露爱意，才刚推开门，就飞奔似的冲到了床边，俯身下去，寻着慕兮年的额头就是一吻，啵的一声！
但即便如此，顾亦城还是有些心虚，到底答应了媳妇儿，不做到不好，就这样渐渐的，他对烟就远离了，平常不抽倒也不会想着了，眼看着都要彻底戒掉了，修成正果了，偏偏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乌龙事件，搞的他当着媳妇儿的面就又抽了起来。
“我也想知道我宝贝儿肚子里面的带不带把。”
所以，还有什么好追问的？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再度不客气的说着，哼唧之间，将修眉斜挑而起，顾亦城问道：“说吧，刚才是看到谁了？是你哪个仇家？”
多少男人都想得到她，然而，她一向高高在上，叫人恨的牙根痒痒，只能在心里对她意淫不断，现在她突然跌入谷底，可想而知，多少曾经对她渴望的男人蜂拥而至，不惜下血本买她一夜。
紧张的神色这时候才算是彻底的松懈下来，走到妻子身后，抬起手，状若无意的搭上她的肩膀，顾博明眼眸依旧注视着慕兮年：“你这边有小奕照顾着我跟你妈妈倒是也都挺放心的，可就是这医院，人来人往的，还是不够安全。”
“嘿！”
继续玩世不恭的笑着，顾亦城才不怕这么个小威胁，依旧拽拽的，只不过，他心里头却还是偷偷捏了一把汗。
严厉的眉梢一个竖起，瞪一眼顾亦城，顾博明一成熟大人，才懒得跟这么个没正形的孩子计较，摆摆手，他冷声哼道：“行了，少跟我贫。”
说到底，都是可怜人呐。
算字不过刚从顾亦城嘴边蹦出，他指尖的烟就被夺了，顾博明那么严肃威整一人，这个动作却好似是大男孩在争抢心爱的玩具一般，速度极快，“跐溜”一下，烟就被他攥在了手里，两指夹着，他一边往嘴里面塞一边对顾亦城挑眉：“火。”
嚣张如斯，没辙，谁让人背后是秦帮，呼风唤雨都是小意思。
“混小子！”
说到底，还不是他自己做出的榜样么？从来就是被杜予清那么个婆娘踩在头顶上，吵架从来吵不过她，多说几句她一变脸他就要拉着脸去哄，这种画面，这小子从小见到的还少么？
就像江家那小子，每一回来探病，当面强撑，好似早已放下看，可是背后独身一人时，却一脸落寞加心碎，他心里头对于这种管制，顾博明很是笃定，绝对是万般渴望，却完全不可得，别说，还挺叫人心疼的。
顾、博、明！
“老头你知不知道你转移话题的本事有多蹩脚？”
陆雅婷是绝对的名门出身，从来都是人中之凤，再加上陆家那家教，早年就养成了她骄纵跋扈的性格，尖酸刁钻，很不讨人喜欢，然而，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长相不说绝美，却也属于中等偏上，再加上从小保养极好，身材皮肤都属上乘，所以追求她的男人还真不少。
当着小兮那丫头的面！
“见到谁了？要不要我出手？”
“知道分寸就好，你小子，我最担心的就是没轻没重。”
以前见顾亦城对哪个女人都不给好脸色，亏得顾博明还在心里洋洋自得，忍不住叹道，老子被媳妇压榨，好歹儿子不会，可是结果呢？结果呢！
“顾博明你这是什么眼神？”
要用秦兽的话来说，若非这女人是他要用来帮兄弟报仇的，他根本就不会答应，她虽然长的还算不错，可夜魅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她又不讨喜，完全就不值那个价！
多狠，可是没辙，谁叫他那么喜欢清儿，因为太在乎，所以独占欲强大，这也是顾博明本人无法克制的。
顾博明沉默了半晌，努力去回忆着方才那一撇，良久才启唇说道：“是我看错了。”
至少以后跟他抢媳妇儿的危机就解除了。
◆
看慕兮年一眼，顾亦城便点了头：“也行。”
肉麻？
起先只不过是惊鸿一瞥，只觉得顾亦城那侧脸有些熟悉，再一看他身边的顾博明，某人心都是一紧！
有些人或许不够绝色，也不够倾城，可，她就是能够倾了他的心，她的笑容，干净而美好，叫他的心都静了。
“以后收敛点，当她面喊就算了，也不嫌肉麻。”
直觉好笑，顾博明忍不住咒了句：“出息！”
顾博明最近最为在乎的，就是跟他这个独子搞好关系，多少年都没太大的成效，倒是被儿媳妇给搞定了。
所以，陆雅婷往后要面对的，还要太多，但也真怪不得秦兽心狠手辣，她是被她父亲亲手卖到夜魅去的，只为保住他手头那一份财产，护得后半生一丁点的富余而已。
艹！真tm爽！
顾亦城虽没脸没皮的，可到底面子也还是要的，多大的人了，还被揍，叫他怎么样都不可能接受的了，所以，立时就被掐住了七寸，喉间一噎，他黑着脸将眼睛撇开。
这种疯狂，更会导致残暴的对待，陆雅婷昨晚的遭遇，不必过脑子都勾勒的出来，可那于她而言，却不只不过是开端而已。
关键这医院，他们实在放心不下。
呼吸微停，顾亦城万般享受的脸色微微僵住。
黑道中人，折磨人的法子千千万，尤其女人，一旦被黑帮盯上，入十八层地狱与她的下场相比，都好似天堂。
想要他放下，不再小心眼了，除非他放下他清儿，当然，这比要了他的命还更加不可能！
“确定没事？”
低低的笑，想起宝宝，顾亦城也是难得的露出慈爱，与他寻常的痞子样大相径庭，倒是颇有那么几分爸爸的样子了，虽然还太年轻。
“恩，是我教唆的您。”
这种爱情叫做白首偕老，是只有时间才能够见证的，也只有时间，才能够证明它的真。
再像当年，慕远山那货，每每看到他清儿都是一脸凄楚的样儿！
点点头，最后狠抽一口，才将烟头掐灭，顾亦城一边舒爽的叹息一边说：“顾博明啊……以后多找点机会一起偷溜出来抽几口吧，即便被发现了，直接往彼此身上推就是了，反正我妈舍不得揍我，我宝贝儿又不可能会训您，一举两得，简直完美！”
果然，失而复得的感觉就是太美妙了，以至于重新品味到，就越发觉得烟草气息诱人了。
一回到自己媳妇面前，比哪个都狗腿！
秦兽只不过是接手一件物品，当然要物尽其用，至少把她父亲手头上面那一份对等的财产给挣回来不是？
不过想到自己，感受着久违的烟草气息在喉咙口打转转，顾博明也没什么脸面再去骂他了。
疏朗纤长的眼睫毛微微垂下，半阖着眼睛，顾亦城微微仰着头，吐纳着烟雾，那张被阳光环绕的俊脸，迷蒙之间反倒更显魅惑了，灼人眼球般的耀目，尤其他眉眼之间俱是享受，一看就叫人误以为，他是在吸毒。
嘱咐完毕，顾博明拉着杜予清走了，老夫老妻依旧甜蜜蜜。
原是欢天喜地，却是在看到拐角处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之后，皆是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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