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挫怨怼道:“都这个时候了您还笑!”
“为何不笑?”何秉烛摸起山羊胡看向温钰:“臣倒要提前恭喜殿下了,萧离这般……却大有自取灭亡的趋势啊!”
他眯了眯眼睛,叙述道:“首领薨逝,军心不稳,即便萧离强行扶正,未必能压得住各城的守将,此时之机,可谓失之不来。”
温钰握了一握一笺黄色的信纸,“方才那人又来传信说,雁山收到祁明的死讯已经躁动不堪了,大有对其死讯存疑的意思。”
便将那信纸撂在桌子上,“你再瞧这是什么。”
何秉烛依言,伸手取过,一看之下不由得也大惊失色,上面形色勾勒的正是一张简易的地形图。
他大胆揣测,“雁山的布防图?”
温钰一言不发,但想起北境这桩无妄的祸事,一时竟怨极反笑。
见他这般,何秉烛亦了然,不觉想拿那暗中帮助他们的那个人的种种,分析道:“这个图是当初刘尧卖给襄国的,如今竟能被如此完美的拓印下来,想来此人必是潜伏在萧离身边。”
“只是这个人有如此大的本事,为何要帮您呢?”
温钰并未言语。自燕守关收到萧离将要攻城的消息开始,自他见到她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帮忙。
不为别的,只为他们来自共同的地方。
见他一眼知尽的眼睛,何秉烛也稍些了口气儿,“不过,若非此人通风报信,只怕在燕守关时咱们就要落入算计之中。若此人真的贴心,那想来王妃也应该无恙。”
“无恙……”温钰枉然一笑。
自从得知媞祯被皇帝假做和亲公主送进了锦阳城,他熬得心肝都要碎了,既要着急军情,又因失了大后方而心力交瘁,若不是其中有人报信说媞祯无恙,他早就失了冷静和分寸了。
至少她在萧离身边,性命是无忧的,可是萧离心性又变化太快,执念又太深,万一想了别的招把人藏起来或者送走怎么办?
媞祯回不来一日,他心中始终不安生。可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不还都是皇宫里的那个人!
他捏着拳头慢慢敲打把手,心里恨得直痒痒,“大军清城,尚知不对老弱妇孺动手,可咱们的陛下……前头设下埋伏也就罢了,后方连我的亲眷家属都不放过,比之他父亲,他所作所为更是赶尽杀绝,令人痛恶,何不叫人寒心。”
“从前夜房私话时,祯儿也提点过陛下为人不诚,不以守盟约作誓。如果说从前我只觉得他是一个被教坏的坏孩子,如今我倒看清了他卑鄙无耻的嘴脸,若一日我等落在他手里,必然生不如死。”
何秉烛观察他的神色,思忖道:“无论是殿下的舅父掌管军机事务,还是您的母亲呼延皇后执掌宫务,杀伐果断、狠而无心虽然让人诟病,但也绝对有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温钰不自禁的望向他,“除了祯儿……已很少听到能向着我母后说话的人了。”
何秉烛微微一震,那么轻微,却已然能感知自己心肺在颤动,“纵然呼延皇后有许多的错处,但是她何尝不是真心护着殿下的人呢?无论外人怎么说她,在微臣眼里,她也只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罢了。”
心里霎时涌起一股酸涩之意,手一推不慎撞跌了手边的茶盏,只听得“哐啷”一声跌了个粉碎。还未顾及地上的碎片,帐篷外仓促的传来脚步声。
“报!前方急情!雁山城中闻得祁明被萧离杀人灭口的消息,骤然大乱了,听说已有士兵自发起义,要发兵锦阳城为祁明讨回公道!”
温钰大喜,“好好好!咱们这位朋友拼尽全力,咱们自个也不能落下!”
说罢走上前去拂落衣袖,坐在宝座上震声道:“孤自温泉行宫政变起,马放南山五六年了,迟迟没有痛痛快快打下一仗!今日也算叫孤捉到了机会。何秉烛、央挫,速叫人开旗备兵,今夜直取雁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