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然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不然也不会救你。”媞祯快速看了一眼四周道:“这里不便说话,咱们赶快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有人道:“可是,外面都乱成这个样子里,屋里万一还藏着些不知道东西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也总比暴露在天地间被人暗算好,到底哪里凶险真说不准呢。就算是要跑,也得后半夜,夜深人静才行。”
媞祯跟过商队去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地方,她这般分析,可信度还是十分高的。众人想不出其他道理,只得依言而行。
只不过小路上的人家是去不得了,得往林子里面走,才更安全可靠。
走了好一会,才发现有一间泥瓦糊的房子,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十分奇怪。但这也是他们走了那么长时间唯一的收获。
念影出于本能的习惯敲了敲门,方才他们救下的那人立刻说道:“不用敲了,且不说锦阳城破百姓早就跑了,就算是以前,这间屋子也不会有人的。”
“这是义庄。说明白些,就是停放尸体的房子。”
一群人心里直嘀咕,可到了这份上,也只能死马当活医,无法,只得进去。
将门栓紧,媞祯叫念影哪来金疮药给那人上药,待涂抹好后,才问:“方才你说锦阳城的百姓都逃命去了,那你怎么还在这儿?还被那些人追杀?”
他抬起头,声音在微微发颤,“锦阳城是破了,可并非所有人都会一走了之,我没什么本事,就只有一身好功夫,还能跟些志同道合的兄弟……最后为锦阳城做些什么。”
他这般说,所有人心里唏嘘又激愤,最后只能于事无补将拳头握紧。
媞祯继续道:“那你们义军的其他兄弟呢?”
“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了。”
她问:“现在城中还有活人么?”
“没有了……也不会有,连将出生的婴儿、迟暮的老人、柔弱的妇女他们都不肯放过,还能剩下什么呢?”
他下意识撸了一把脸,“但有点念想,我们也不会不肯走。还不如豁出命去,多杀几个襄国人,来祭拜他们。”
默默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听你们这些人不是本地人,奉劝你们天亮之前赶快走,不然等他们大军都到了,就逃不走了。尤其是女人和小朋友,这里更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听他这般瞧不起他,念影热血上涌,道:“谁是小朋友!我都十六了还小朋友!别忘了,你还是我救的呢!”
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兀地响起,这一次,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声音是紧贴着一扇窗传来的,一墙之隔,屋内所有士兵的脸色都变了。这声音,自他们夜晚降临便一直困扰他们,又是这样苍凉的地方,很难不想到一些脏东西。
媞祯胆子向来大,好地奇想朝窗户纸戳个眼瞅瞅,念影捏住她的肩拦了一步,低下半个脑袋顺着缝隙往外面瞅,然刚瞧了一眼,就大声“啊”了一声,跌了一个屁墩。
霎时间,所有人齐齐心往上一提,毛发都倒竖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念影支支吾吾,“这……那……嗯……”
不知谁说了句,“小朋友还是小朋友,都没看清楚就开始叫,叫孔将军知道了又要笑话了。”
“还笑我!有本事你去看一眼啊!”
那士兵道:“看看就看看,难不成还是个鬼见愁!”
说罢便凑上去身子,猝不及防跟那个东西的对了正眼,瞬间感觉整片头皮都被炸掉了!
“噌”地一声抽出腰刀,“我勒个去!真是个女鬼啊!还是没有脸的女鬼!”
“胡说什么呢!”媞祯呵斥道:“哪来那么多鬼,鬼要是真能作祟,怎么不把失去的城池闹回来,好端端来吓你们?”
她折身过去看,确实心悸了一下,仔细看清,确实是一张血肉模糊的女孩的脸。但显然这个女孩不是鬼,影子还踩脚下呢,仔细看伤口的痕迹,应该是烧伤,而且这女孩也就十三四岁。
再细微地瞧,女孩的腰上似乎还栓着什么,像是腰牌之类的。
媞祯站在窗前问:“这位姑娘,你一路上跟着我们是做什么?”
那女孩听了又睁大了眼睛,焦躁地跺脚,摆弄出各种手势,像要告诉他们什么。
念影缓过劲来奇道:“她……她不会说话么?”
闻言,那女孩顿了顿动作,冲他们张开嘴。
口腔里空无一物,还渗出血来,竟是将舌头连根拔掉了。
连媞祯也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又见她癫狂的拽下身上的腰牌给她看——督军令!
媞祯恍然大悟,飞快将门敞开,“你是锦阳城守城陈督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