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四溅,锋刃带起的血珠飞溅到墙上和她的脸上。
韩婴睁着眼睛瞪着她,“你以为结束了么……这才刚刚…开始。牝鸡司晨,惟家之索,你毁了那么多人,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毁了你自己……”
他手指发疟疾似的斗起来,指着她身后:“……更会毁了他……”
媞祯似感觉出了什么问题,立刻回头看茫然撞进来的温钰。
韩婴哈哈大笑,“助纣为虐啊秦王……你自己养出一个吕后来,你居然都不知!”
“钦天监说得果然没错,‘魏三代后,女主取而代之’,你给了她那么大的权利和自由,果然……刘氏就是毁在了你的手里!”
温钰怔然,管彤的手腕隐忍颤抖。
媞祯被这突如其来的扣下的帽子给刺激了,“什么巧言令色、故弄玄虚,钦天监……都是胡说八道的牛鬼蛇神,到如今你还敢挑拨离间!”
韩婴嘿嘿得笑,“是否挑拨离间,那得看……秦王……信不信啊……”
她是恨透了心肝,临到了居然还这样捉弄她,刹那间,她彻底忍不了了,把满腔的暴虐都发泄在韩婴身上,一刀一刀插在他的肉身——
“混账行子,可恶……可恶!”
触目惊心的一片红,可她却像上了发条的人偶,几经癫狂的发泄,俨然怒到极处走火入魔的模样。
温钰被那血光触得惊心,忙不迭上前抱住她,欲把那刀夺过来,“媞祯……媞祯!他已经死了……死了!已经够了……”
“死了……”她犹自念着,喘着粗气,头发丝上一滴一滴流下血珠子来。
当的一声,剑坠到了地上。
温钰点了点头,“是,他死了。冷静些,不须为了些不值当的人动怒。”
她勉强平静了神色,心头的疙瘩却始终没有因韩婴的死而得到平复,手脚俱是凉的。
她应该很痛快才是,但是许多疑问也随着他的死彻底封存了起来。
举眸天将黄昏,无边的雪地绵延无尽,隐隐有爆竹响起。
新年已经到了。
这一场短暂的变数,淹没在湮没在新年的喜庆里,再无人在意。
仅仅显露一瞬的学士“陆执”,到了终以欺君之罪的名义草草丢在了乱葬岗,无人收尸,而陆家也因此被诛连。
年后,一连数天大雪,京师如浸在冰窖中一般,百姓寒苦无依。
这已是近来的第二次雪灾。天象之变,人心莫不惶惶,民间相士夜观天象之变,说起北方贪狼星起,贪狼缠紫微,有桃犯主之象。
钦天监司仪颤颤巍巍地回禀,“民间相士之言并未有误,臣之此时提及有所不妥。陆执亦擅长观星,早些日子,臣曾同他一起观出‘贪狼代主,女主摄政’之象,只是怕以为是误判,所以臣一直隐瞒,不敢提起,可如今大雪已祸及帝都,可见……是天惩。”
于是“女主代魏”的流言不翼而起,又因秦王府正在帝都正北,石家女儿又皆从“女”,所谓“女主”更是指向王府的女主人秦王妃。
管彤向来对媞祯颇为忌讳,尤其自见了韩婴的血腥下场,更是惶恐,不免在提及几句:
“如今外面流言正盛,殿下当真不担心?”
温钰不以为然一笑,“早知流言出自谁之口,又何必轻信,若是天象之说那么邪乎,那么秦始皇就不必修军建队讨伐六国,求神拜佛便足以。”
“有句话奴才自知不该说,可殿下不觉得王妃如今颇有当年呼延皇后的架势么……”
雪水滴在汉白玉台阶上,噼啪作响。管彤继续道:“听说韩婴死后,王妃下令让人剥去他的衣衫服饰,才丢入乱葬岗中。古人尚讲究全人衣冠保全死者尊严,可王妃……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映着窗外逐渐清明的晓光,温钰不觉眉心微动,最后依旧化作一抹平淡,“我不信流言,我只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