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像尖刀样的捅人心窝子,说起别的还好,说到周宜水,媞祯心里是一千一万个憎恨,“韩婴,有仇有怨你大可朝我来,报复别人算什么本事!”
韩婴阴冷地笑了几声,“我也不想报复他,是他用他的眼睛瞪我,用他的舌头骂我,怪只怪他是在是太碍人眼、太聒噪了!怎么,你们两个好朋友相见,有没有抱在一起痛哭呢!?”
“哦……我忘记了,你才是那个那个眼瞎心盲的,最好的朋友换个嘴脸就没认出来,可见你们之间的交情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
他咯咯的笑,一边用一种既狂怒、又狂喜的可怕语气,破口大骂:“说白了,他变成那个样子,是你一无事成,一败涂地,你咎由自取,你自找的!”
韩婴笑得眼里泛起了泪,恶狠狠的喝道,“你毁了我,我就要毁了你,就要毁了你的一切!我就是要折磨死他,怎么了,是你逼我的!”
媞祯眉心剧烈一颤,像是被风惊动的火苗,“我说过一千次一万次,不是我告的密……不是我告的密!是你自己不信!你报错了仇,害错了人,你何等愚蠢又令人恶心。”
忽而看见那块牌位,顿时不觉鄙夷了几分,“不,你是生来就是一个恶心的变态,一个无耻的疯子,弑母……除了你谁做得出来?!”
韩婴狠狠震了一下,孤愤与悲凉齐齐翻涌,浑身都抖了起来。
媞祯继续指那个牌位道:“在往生之人的地盘修建楼,在你母亲牌位面前发疯咒骂,你到底是怎样的心理?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杀了她,还要对她的灵魂如此侮辱?”
仿佛来自同年阴影的记忆划过韩婴那双仿佛暗无天日的幽黑眼睛,低下头,嘴角边扭曲的弧度慢慢回落。
“她该死……她该死!!”
说完,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死了更好!死了才痛快!那个肮脏不堪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我的母亲!”
“她不配!”
骂着骂着,他竟莫名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那笑又不是痛快的笑,更像是夹杂了许多心酸与苦楚在里面,“如果我不是她生的,我就不会是娼妓之子,如果不是她为了钱,将我卖到伶人馆供人玩乐,我也不会被达官贵人们当初玩物,活得那么不堪、那么欺辱!”
他的眼中刹那间爆满了血丝,“如果不是这样,平阳学府那帮人也不会瞧不起我!”
“我是做过娈童又怎样,我是出身下贱又如何?其实大家都差不多!男的,为了功名要讨好世家贵族的小姐;女的,为了荣华富贵要给皇亲国戚献媚。这都跟楼卖笑的男男女女又什么差别?”
“说到底,不都是出卖身体和尊严么?”
“可你们出卖地堂堂正正、有鼻子有眼,到了我就成自甘下贱……就成了你们耻笑不屑的对象,凭什么?凭什么?!”
媞祯眯觑起眼睛道:“所以……你觉得只要烧了窈楼,烧死楼里所有的人,就能烧毁过去的一切?”
“是!我烧了,为了这一天,我从东家住跑到西家,我出卖尊严,我赔笑,才让韩明奇买通了左冯翊……就这样……哗!”
韩婴嘞着嘴,“都烧了!烧得他们嗷嗷叫!”
“那改变了么?”媞祯问。
韩婴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说什么,肩头耷拉下来,神情也略略萎靡。
许久才道:“其实我开始对你,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我以为你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商贾之女,还曾对你流露过怜惜。我想护着你,结果呢,你的嘴是真紧,我怎么对你好,你都没有想过让沈家帮帮我……”
他冷哼一声,“可笑,只有我……只有我无依无靠。”
“我不被任何人待见,你却仗着沈家的势,周围围满了人,再顽皮,崔光也会给你脸面,还有那么多人给你求情,我跟你一比……尽管是一样的出身低贱,也让我觉得自己是那么不配。”
他厉声抬头,“尤其是我曾经的过去,像一张死皮扒下来,我觉得我更像是一个丑角,我不服!其他人比不过也就算了,你不过是个小小女子,凭什么也能压在我头上,你应该跟我一样……跟我一样啊!”
他越说越激动,“我就活该被你的光辉灿烂照耀得睁不开眼睛吗?!就算告密者不是你,我沦落至此,难道我不该恨你吗?!”
央挫一巴掌将他拍得趴下了,可拍完他那一巴掌,央挫却愣住了。
韩婴,竟然哭了。
当着人前哭得如此难看,这对曾经的他而言,是绝不可能的事。
他崩溃了,“所有人都因为我的出身看不起我……连周宜水都骂我是娼妓之子,他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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