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从剧烈的痛与滚热。
痛不欲生,真真是痛不欲生!
看着自己一个个至亲好友白玉蒙垢,从健全的样子变成残废,那种从五脏六腑中涌出一股撕裂的疼痛,随着每一口活着的喘息,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呼吸都是哽咽。
她多么希望他能怪她,或者像乃矜一样捶她打她出出气,也总比这样让她更自责,更她让难过!
这种滋味和感觉,韩婴……他可是痛快了!?
显瑀不忍地掩面低低吸泣,温钰望着媞祯,眼里动荡得如汪洋大海,也情不自禁泪光斑斑。
夜里莫名地冷,冷得要结冰一样。忽然一只手摸索地抚到了她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温暖的令人咋舌,好像无声细雨抚慰着她。
颤颤抖抖又在她掌心留下:
“不疼,别哭。”
“哭,丑。”
媞祯晶莹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想要笑,流出的泪却还是酸涩的。
真是个没心的人,从前在学府时跟别人打架,输了都乐呵呵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她抽噎着摇头,“我才不丑。从小到大就没人说我丑。”
眼泪,在这一夜流个痛快。
冬寒依然料峭,心境随着炭盆里彻夜燃尽的银炭蓄成了一滩冷寂的死灰。
周宜水尚需修养,不宜打扰太久,廷尉司的问过几句话,也很快回宫复命。
只有乃矜驻扎在床畔不动,背对着所有人的脸,陷入自己的心痛与伤心。
媞祯知道,这一回,她是彻底不会原谅自己了。
当然,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
韩婴是冲着她来的,不是她,他也不会把怨念发泄在周宜水身上。
又怎么能原谅呢。
第一夜,她都驻留在左冯翊的档案处埋头翻查旧时的案例,似乎想要用种种忙碌来掩盖已经发生事实。
可是每次太阳一初生,记忆又回停留在那个夜晚,眼前又是周宜水血腥淋淋的样子。
心里的悲愤反复叠加,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
第二夜,第三夜也是这么度过……
死寂沉沉,韩婴、皇帝不知是否都在看她的笑话。想摆脱那种情绪的控制,不再以泪洗面,那怨忿却哽如巨石,人也不禁远离了茶饭。
终于第四天,文绣见放在门口的吃食依旧未动,心里不免焦急,重重拍起门道:“姑娘……姑娘!您都好几天没有出来了,就算是要查案子,也不能不吃不喝查呀!这人是受不了的!”
文鸳也应道:“是啊!如今已经折进去了一个,再折一个,那剩下的怎么办?您就算不想您自个,您想想老爷,老爷他年纪已经大了,受不了刺激,还有殿下,还有小郡主啊!”
“您多多少少用一些,不然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说着,木然跪了下来,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温钰也已来回奔走数日,朝政的疲惫加心里的惦记,已让他操心不少,然而看着媞祯这样颓靡,他担心更是与日俱增。
见文鸳文绣久久敲门不应,到底铁下了心,二话不说,抢过文绣手里的食盒就一脚把门给踹了开。
风顺着门缝扑起她坠坠的衣角,还没缓过神,就被人拎着胳膊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