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离他初等宝殿,也不过了几年而已,他却觉得身体疲惫,仿佛已经被一只无形的手掏空了。
时间越漫长,他越会重复的想起往事。仪贵嫔那汤羹里五石散,还有她临死前欲言又止的话,她频频看向身后的秦王妃,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从很久以前他身边的人就被秦王府收买了,那只怕他所筹谋的时间更不多了。
颤颤抖抖迈进门槛,因太过畏惧脚下不稳,幸好被永安王扑过来扶住。
此时的永安王已经过了十四岁生日,浑然可以见到壮年的影子。
皇帝紧紧握了他的手道:“儿啊,相信父亲,父亲一定会好好把这个位子传给你,你不要害怕。”
永安王并不知道所面对的局势,只是觉得父亲最近有些感性,总是拉着他说起些从前的事,还常常流泪。
他依旧笑着安慰,“您长命百岁,儿子以后还要带着王妃和皇孙们孝敬您您呢。”
皇帝太知道他的身体,日复一日的咳喘,几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健康与精气。
长命百岁……已是不能了,但是至少……
至少他能做到为爱子所做是一切。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嘱咐宫女送永安王回去,视线又笔直得回到了宣室殿。
他知道有谁在等着他,推开门,已然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
慢然一笑,“秦王回京,朕竟现在才知道。”
又看了看身后那四个人,“没想到你也会有这般沉不住的一天,可见石氏的身份也不用继续查了。”
温钰依旧按照规矩行礼,微笑说:“陛下是天子,臣不敢有半分逾越,陛下说查,臣也不敢拒绝,只是臣觉得事情已发展多年,从前的恩怨,又何必积压至今,且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皇帝直直看着他良久,声音放的柔缓,叹道,“石氏一进去,朱嵇、郭修志、徐敬惠、方奇龄,还有被禁足的孔笙,你远在天边的舅舅,都在为她求情,瞧瞧……多少人,朕即便是有心判决,也无力面对这半壁朝堂的施压。”
“刘温钰……朕竟不止你何时做大至此。大魏这个江山,已经有一半是你的了,如今你请来颖山四皓,怎么……是要逼我让贤么?”
温钰作讶异状,“曹丕当年逼退汉献帝,至今名不正言不顺,臣怎么会步他后尘。”
他略一沉吟,“只怕臣若有此心,陛下亦不会眼睁睁如此吧?臣如今所求的,和几年前所求一样,臣只想要自己妻儿的安然。”
“秦王还是那么情深义重,只是如今朕已年不富,力不壮,秦王这轻飘飘几句话,朕恐难相信你没有二心啊。”
皇帝的眸色一分分黯淡下去,红烛轻摇,他的影子亦映在墙上轻晃。一个眼看过去,竟像是在颤抖一般。
他眼睛扫向他身后一眼,“听闻颖山四皓向威望素著,向以贤明而称,你既说你衷心,不若明日,你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以颖山四皓为证,向万民宣誓——”
“宣誓……你一辈子会效忠于太子、服从于太子!绝不会生出谋逆之心,否则便夫妻成仇,孤独终老!你敢不敢发誓!”
他说话说得太快,恍如被利剑戳穿了身体,顿时歪在龙椅上,喉咙仍旧凄厉的喊:“你到底敢不敢!”
须臾的静默,静得如死亡一般。殿中的呼吸也变得如竭泽之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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