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一派胡言,跟本就没有什么红痣!
她脖子上的红痣分明是后来种上的,只不过种痣容易去痣难,苏哲试过几次,却都不大有改变的痕迹,索性她也懒得祛了。
没想到竟是这一疏忽,让别人钻了空子。
媞祯眉心倏地一跳,“陛下——”
短暂的疑惑从皇帝眼底闪过,“若问心无愧,便先验过再说。”
李广踅步上前,道:“得罪了。”
便用两指剥开她后领的衣衫,清晰露出一颗粟米大小的红痣。
殿中鸦雀无声,静得能听见吞咽口水的轻响。
只见李广脸色苍白的跪下,“秦、秦王妃的脖子上……却有一颗红痣。”
皇帝的眼睛狠狠眯住,一掌击在宝座的扶手上。那宝座本是赤金实心,一掌击上,面色迅速因手掌的吃痛而变成赤紫。
韩婴狰目欲裂,喝道:“大胆石氏,竟敢跟秦王合谋编纂身份,欺骗当今圣上,还不跪下伏诛!”
媞祯不以为然,“妾身无错,为何要跪!”
韩婴的声音沉肃有力,“明堂正审,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狡辩?”
他环顾左右,拱手向皇帝道:“还请陛下剥去她王妃服制,关进天牢!秦王欺君罔上……即刻遣返京中问斩!”
媞祯面色微微发白,强自镇静,“陆大人随意带进来的一个稳婆,便咬定我是她所接生,陈年往事,十九年,就她一人之言就可以判我有罪么!”
她仰首道:“陛下!我在后宫陪伴温成皇后数月,所有人都知道我脖子后面的红痣,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以人所皆知之事作为依据,这证词毫无可信之处啊!”
仿佛入定的周宜水睁开双眼,“是啊,以此虚妄之事诬陷,这本就匪夷所思。难道陛下忘记了么?当年叛贼杀入皇宫,是秦王勤王救驾,也是王妃镇守椒房殿,才保证了陛下和温成皇后的安危啊。”
“如今秦王离京赈灾,就有人诬告秦王妃是安阳石氏的后人,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他瞪着韩婴道:“请陛下三思,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冤枉了王妃,伤了臣子的心啊!”
韩婴一副欲呕的表情,眼睛恨得血红,啐道:“助纣为虐、狼狈为奸的是你周解颐!”
他愤懑道:“若一人有假尚可发现,所有人把证据都指向王妃,难不成都不足为信?冒欺君之罪诬陷王妃,且不愚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周宜水脸上蒙一层阴恻恻光,“此招虽险,胜算却大。一旦得逞,谁都认定王妃就是安阳石氏,怎么还会有辩解的机会?”
说罢他昂起首,“诬陷忠良,居心叵测,要处决也该是你!”
“够了!”
一声如雷贯耳的轰鸣声响彻大殿。
皇帝的眉头皱得不能再皱,似因他们的争执而变得烦躁,又似因沉浸在极遥远的往事思索不已。
直到一声声柔柔的声音,启声换了声“陛下”。
是媞祯凄婉的抬头,她珠玉繁翠下的神色哀凉如冷月,“若温成皇后还在,一定会相信……妾是清白的。”
不似方才雷霆万钧,皇帝一脸犹疑的表情只存在的了一瞬,很快变得淡漠和温然,轻轻“嗯”了一声,双目似睁非睁,端详媞祯良久。
“此事是黑是白,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暂将秦王妃押进左冯翊大牢,查明后再做定夺吧。”
“什么——”韩婴猛然抬了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左冯翊和石媞祯一丘之貉,把她关在左冯翊,跟放虎归山又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