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媞祯从未想过要针对她,更从未想过要她死,只是有些人不得不除,有些事不得不做,但只要做,肯定会伤及无辜。
于此,她也是无可奈何。
胡居兰哀婉的声音继续道:“王妃,妾知道妾比不上周夫人和霍姑娘跟您一同长大的情谊,甚至您对妾入府也心怀芥蒂,但是刚入府那些关怀,并非全无真心,仅仅是这些,妾就不会忘怀。”
说着,不觉已经潸潸泪下,双目已变成了祈求的目光。
媞祯看着她这样的面庞,诚然如她所说,每一个送进王妃的女人并没有完整的自我,全都在掌权者操纵之下。
只是她经历过那么多争斗,对人性本身就缺乏信任,所以任凭胡居兰落泪,也是表面上的淡淡微笑。
“只要你一直安分守己,自然会一世平安……所以又何必割肉做药自残身体呢?”
默默又补充了句,“你这美人的位份也两三年了吧。”便看向文绣,“传我令,晋胡美人为良人吧。”
胡居兰面上带着笑,泪珠滑落的痕迹曲折而晶莹,令人看在眼中无比酸楚。
一字一句用力道:“多谢王妃抬爱。至此妾也可安心了。”
彼此又问候了些寻常琐事,便到了晚膳的时候,适才分开静了会。
文绣双眼盯着那碗已经凉透的药,“姑娘……”
“不是吴斌生开的药我不喝,拿出去,找个没人地方倒了吧。”
不觉目光便驻留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人心叵测太过险恶,纵是表面好相见,心底也得留一线。
如是那一日的交心剖意后,媞祯明面上待胡居兰也格外亲厚些,漪澜院的待遇也水涨船高,常来常往问个安,也是有的。账房也叫石府的匠人过来翻了新。
至于曹迩那边的消息,回应得也是淡如清水,反而唯一一件动荡,还是在途中遇到了山匪,并无其他大事发生。
有时不动,反而比动更叫人疑心。得不当知道,也越发想从中探讨些什么,因而曹迩并没有被遣回。
显瑀来家中,也得她太惊小怪,“萧离是个什么人,浑身上下一百零八个心眼子,要真是襄国敢在大魏的春闱里动手,他还能告诉你?”
便拍了拍她的胳膊,“我看就是他故意吓唬你的,他有多大的能耐,说插一脚,插一脚,当春闱是他家开的么?何况这孕妇本就容易多思,我看他就是故意气你的,上当才是不好。”
“可沙尘暴来临之前,大漠也总是平静的,不是么?”媞祯默默道。
何况心慌的直觉也不是错的,如此这般,她又怎么不会耿耿于怀?
入夜平阳大街上空荡荡的,已有细雪坠落,只见一个靛蓝色的影子支了一把伞走进了一个小巷的胡同里,随后一个雪青长的袄的男人徐徐靠近。
“春闱眼见就将近了,我只能帮你到现在,至于你能不能入选,就看你的造化了。”
蓝衣男子笑了笑,“放心,我心中有数,事成之后我也不会忘记给你承诺,石舫咱们对半分,王妃……归你。”
那紫衣男子笑了笑,“按理你这么恨她,我怎么会相信你不会失言呢?”
“我跟她认识四年,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品性,自负、多疑,不然她也不会为了区区一言,把她身边的高手都调离个遍。”
说罢,他黯然一笑,“至于私仇……与其让她死,我想让她跟你生活在一起,才是最痛苦的吧。……武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