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了握手里的九连玉环,愈发更气得打颤,“还打赏什么九连玉环!什么劳什子!当我是卖艺的舞姬么……还打赏!”
眼见她要摔去,她的贴身侍女急忙拦了下来劝道:“公主!生气归生气,若真是摔坏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来呢!”
是呐……如今皇后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人护着她,帮着她,她在这里就像住在冰窖一样,冷的时候没人给送衣,别人冷了还要把她的皮扒下来取暖。
上回鼠疫不就是个例子么,差些一条命就没了!
愈想愈凄惨,愈想愈觉得委屈,顿时抽噎地浑身抖擞。
媞祯又何尝不知她的感受,她也是失去母亲的人,即便再尊贵,家人护得再好,童年长大的岁月,也不乏人叫她“没娘养的”。
她一个尚有父亲和舅家庇护的人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公主。
尤其想到她这悲惨的命运还是她造成的,心里头也是十足的过意不去。
她拿下手绢给她擦泪,“别哭了,本来方才一舞穿得就少,天又凉了下来,别着了风寒。”
又吩咐道:“还不快拿件披风先给公主裹上。”
可那眼泪又怎样流得下来,谁又不是爹娘眼里的宝贝疙瘩,郑娞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折辱,一样到这样日子以后还有,更是屈辱不得。
她匆匆拉紧媞祯的手,满脸的泪水黏住了头发,喃喃道:“姐姐……今日有一次,保不定以后陛下还会让我跳,皇后殿下不在了,我在这宫里真的毫无所依,我不想……不想再待在这儿。”
她眼里带泪,一闪一闪照得媞祯良心愧疚,顿时不忍道:“我和殿下自然也是担心,也想你把接出宫来生活,可如今唯一能名正言顺出宫的法子,就只有成亲。”
语气不觉涩涩,“我们一是怕你不愿意,二也不想难为你,若另行他法,只怕还得再让我们想一想。”
郑娞一听还有可转换余地,忙不迭点头,“怎么样都好,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不被别人拿捏,怎样都行!”
媞祯心疼地拍她的后背,心中揪痛不已,“好,你容我想想,我答应你,一定接你出宫。别怕。”
答应下,没有办法也得想出办法,这是她能对公主唯一的补偿。
安抚好她走出殿外,不觉唏嘘口气儿,“我从来都不信因果,更不信因私报应,可如今我曾经捅的刀子,都变成了回旋镖打在了我身上。温钰皇后是,公主也是。”
文绣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说造化弄人,谁知本该是敌人的她们那么善良美好,好的令人意想不到。
冰冷刺骨的泪珠滑过她面孔,很快被风吹干。
再回到宴宾客的明光殿时人已散尽,问宫人,宫人只说人都到乐阁看戏去了。
她轻轻颔首,转过就见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笑眯眯的打量她。
她这一遭被公主的委屈搓得心疼,更无意笑脸相迎,反而质问:“哥哥今天就这么高兴么,还在这儿等我?”
石慎脸上微露得色,一双眼睛盯住她道:“你哥哥我难得在皇帝身边当回红人能不高兴?”
又笑嘻嘻的问她,“这柔然是真大方,随国珠说送就送,你说这回礼回什么呢?”
媞祯不以为然,“左不过是司空见惯的珠宝,还能回什么。”
石慎说是么,眼里便笃定地睁了睁,“所以我也得好好想想,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才好。妹妹,你就瞧好吧!”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媞祯在那一瞬里看见了狠意,然很快就化做一瞥慈祥的笑意,朴铄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