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珠一滞,不意萧离会说出这番话来。她伤感而气恼,“我不是要逆你心意,而是觉得你以前向来谋定而后动,不是这么莽撞的人。”
她无奈的叹气:“今日之事我也听说了,的确是五皇子轻佻在先,可是他毕竟是皇子,是王上儿子,你剁了他的手指王上自然心里有火,可又因你是他外甥舍不得,才把怨气撒在了邓氏身上,勉强圆过了此事。可索性只是禁闭没有伤及性命,若是你再这般顶撞,王上真要了邓氏的命怎好?”
萧离听殷珠说得在理,也不禁软了心肠,慨然道:“抱歉……是我莽撞了。”
他抬头看她,“我不是对你有所不满,只是情不知为何所起,每每看到樱桃那张脸,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明知是不能问的了。
他的话已经到了明处,再问,亦不过是自取其辱。
可是殷珠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只为自己年少情窦初开,那样勇敢地与他相知相许,“那我呢?”
他深深地望着她,闪过一丝愧色,歉疚地道:“是我的私心连累你和杜家,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只知道该好好补偿你。”
他握紧她的手,“我会尽快把你的名籍送到宗祠过审,你永远是我正室夫人。只是……”
他咕哝了下嘴,“回去后,你能不能带些衣物和被去别苑给樱桃。”
痛之绪如沸油烈煎,殷珠愣了又愣,自她跟他回襄国过了有半年,他从不曾提起要把她的名籍入宗祠,如今想起来……竟也只是为了让她妥协,好好照顾邓氏。
一瞬间不知道她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为什么……她有一种她什么都得不到无力感。
所以,她的回答也很直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拂她的,便是不为她,也是为了她跟媞祯的几分相似。”
说罢,她连忙扶住萧离起身,“那侯爷先起来吧,自己的身子要紧,你若是病着,便是谁还能再给邓氏求情呢,很快就到清明了,届时祭祖人总要回来的。”
萧离闻得此话,整颗心安顿下来,“谢谢你懂得我,咱们彼此相知相惜,也是一对好夫妻,其实抛去邓氏的脸,我心里也是喜欢你的。”
“喜欢?”
殷珠牢牢地盯着他,挪不开自己的视线,“您自然是喜欢我,只不过喜欢的是我的顺从和宽和。或者,这‘喜欢’二字,只是在满足你需求时的表达,只是一种对我安抚而已。”
她停不下自己的口舌,仿佛这样,便能逼迫那个不想听到的答案出现在耳边,“真真抛开一切不谈,其实你对我的喜欢,和对邓氏的喜欢都一样。一个对你百依百顺,一个可以让你寄托情感的替代。”
“真正能让你情深意动,不顾一切的,唯有石媞祯一个!”
他的沉默是无言的承认,叫她心生焦躁。可那焦躁是野火,却也在碰触“媞祯”二字而消散。
她讽刺的笑了笑,“可你既然喜欢媞祯,为何不替她守贞?反而娶了一个又一个?”
萧离的眉高高挑起,满蓄了不可思议,“守贞?我是男人,这世上哪有替女人守贞的男人?”
殷珠冷笑一声,“是,你是男人可以有许多女人,可这世上也不泛一世一双人的夫妻,之所以你不这么做,到底不还是不够爱,或克制不住所为‘男人的尊严’。”
她戚然相对,“如今我都在想,你到底爱的媞祯,还是爱的是自己心中勾勒的洛神?”
萧离不以为然道:“我当然爱的她本人,不然我又怎么会不惜一切的想抢她回来?!”
殷珠眼底的伤心渐渐蔓延出一丝鄙夷的意味,“是么?爱她就是占有?就是亡她的国、杀她的丈夫?”
“爱一个人当如爱群星草木,至少是以她的意志为先,而你只会野蛮狭隘地抢夺,根本就没把她当过人。”
她苦笑质问:“你真的爱她么?”
萧离微微语塞,仿佛数九寒月有冰水夹杂着无数尖锐的冰凌兜头而下。
方要说什么,便见殷珠冷然地招来侍从过来搀扶他,先行一步离去。
以极其自尊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