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一旁的顾敞,温言良语,“如今石家得势,王妃的姐夫在吏部深得周大人提携,可见长安城势最大的就是您。”
他躬下腰揖手,“不知王妃对臣所为是否还满意?”
媞祯点点头,“放心吧,不就是一官半职的事儿,回去等消息吧。”
便给了曹迩一个眼色,“曹迩,替我亲自送管大人一程。”
管禄本是兴高采烈的表情,扬身走在曹迩的前面威风凛凛,直到走到一个豢养莲的水缸面前,猛人一个力扼住他的脖子,把他押进水里。
水翻得啵啵响,扑通不休,不过一阵便停止了挣扎。
时欺深寒,冬云将至。
媞祯面无表情地继续逗那鸟儿,“小东西帮了我,我很感激,可这背叛算计旧主的人,我怎么敢留呢?猛兽也怕被蛆虫咬啊。”
静了片刻,摆了摆手,“丢到护城河里,不过一个背主弃义的家伙,心虚自尽,不足为奇,届时跟左冯翊说一声便是。”
又乜了一眼那水缸,“晦气的东西,拿出去丢掉。
顾敞在一旁看着,微露出几分暗赞的深意,“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小妹的顾虑是对的。”
他轻嘘一口气,默默拿起桌上的茶水,“如今温家受之于恩,已经向殿下倒盘了,皇帝那边,实质是上一个亲信都没有了。”
媞祯道:“那皇帝没有继续提拔的迹象?”
顾敞摇了摇头,“杜重诲、王弥出身世家,提拔容易,制衡难,两番内乱,皇帝应该不会再有扶持世家的心。不过……”
他轻嘬两口茶继续,“近来我去周解颐府上倒听他说过一事,皇帝好像对明年春闱的寒门名单很是看重,几番细细斟酌。”
媞祯听了盈然笑道:“那便是了。用人么,聪慧与否不重要,要紧的是要听话、好拿捏。”
转过身,对顾敞颇有夸赞,“看来姐夫在官场上已经融入地十分快了,如今看形势看得比鹰的眼睛都要准。”
顾敞谦逊地一笑,微微眯起眼睛,“霍家和石家是一体,且又都从属于秦王和王妃。如今这个地盘,是咱们拼血换命夺出来的,若不居安思危,紧守以待,那辛苦便会付之东流了。”
“姐夫说的是。”媞祯沉思片刻又问:“不过姐姐今日怎么没跟你同来?”
说到这里,顾敞无可奈何的缓了口气儿,“自你说丽馨一事,你姐姐带着霍舫和石舫的人几番搜索,直到昨日有人在北麓关发现了踪迹。”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转,全身已经寒透彻骨。
“丽馨在北麓关……”
媞祯不敢去细想,毕竟那时萧离的的确确是质问出她是否是安阳石氏。
顾敞清晰的分辨,“小妹以为过了北麓关是哪里?”
可媞祯心底总还是存一分犹疑,“若是襄国那边在捣鬼,沈望舒也在北麓关,既然有发现踪迹,他总得是更清楚。”
顾敞摇摇头,“奇就奇在只是闻言,沈望舒知道后,也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丽馨一定跑去了襄国。”
媞祯转过头打量了他,“那便是捕风捉影了?”
顾敞沉吟了片刻,才道:“可你姐姐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一时他脸色倏如寒霜冻结,告诫她,“萧离是不能再留了。”
媞祯细细的眉毛微微蹙起,看着庭院中惨淡的阳光,一时重又想起在襄国使臣离开那刻,她跟央挫的叮嘱。
其实自知道萧离猜出她身份的那刻,她也无时不再想办法了结他,奈何她跟萧离已经撕破脸了,萧离跟萧在礼都对她防范太深。
在大魏动手,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她自然不至于如此愚蠢。
然而待央挫带人追出关外,襄王早已派了自己的心腹武将接应,更别提在襄国下手。
何况如今萧离已经进了燕京,在王城之下,想要再动手那就是难上加难。
可到底显瑀说得对,宁可错杀,也不能留一个把柄在。
媞祯吸了一口气,反复在自己的记忆里思索,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