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法消弭的恨意,是南阳王妃替南阳王留在世间唯一的东西。
会有报应么?在座的无心理会,只是南阳王妃只身赴会的勇猛,却是与在浮屠寺为夫君跟临海王妃斗嘴的小女子大相径庭。于公,南阳王用王妃来麻痹众人的行为确实卑鄙狠心;于私,媞祯却也从心中为被她的刚绝之心所震撼。
宝鼎香烟,轻缓吐出乳白色的烟雾,随着扑入室的几缕秋风,如柳絮一般散在殿中的一落一角。
正沉闷间,又一个士兵急报,“陛下,南阳王已经攻到北宫门了!”
皇帝震道:“这么快!”
“领头的还有留守禁军的那两个副统领,加上骁骑营要有七八千人呢!”
“什么?”临海王面色大变,“留守禁军哪有那么容易被控制住!?”
呼延晏恨得咬牙,“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思权出入宫中交集甚广,威信又高,圣驾刚出城,南阳王就跟杨思权勾搭上了,只怕不只是禁军,还有留在宫里的奉茶监余孽吧!”
杨雪心即刻低头,“属下御下无方,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满颈青筋涨起,对她摆手,“不是你问题,是朕逼得太绝却忘了防范。都说人在绝境之中,所迸发的力量十分可怕的,看来朕的儿子是打算孤注一掷了……””又抬头问:“此番行宫追随的有多少人马?”
侍卫道:“行宫的守卫只有三千,这还算上真定公带来的随将,人数实在……实在悬殊太大!”
皇帝的嘴唇微微泛白,将杯子往案几上重重一搁。窗外的乌鸦“咕咕”叫响,像憋了一股锐气一般刺中宁静如死水的大殿。
“妄想!”皇帝怒吼一声,又强自稳住心神,看向身边这个侄子,“钰儿,叛军逼近,你有什么办法?”
媞祯举眸正对上温钰犹疑的目光,思索片刻先道:“其实温泉行宫背靠观音山,易守难攻,真若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可以暂时上山躲避,等待城中支援,只是……秋来多雨,暗道汹涌,若是汛情从城西传来,就宁可守山不能再下山了。”
温钰此时已领会了她的意思,西郊远地不仅与城中暗道相连,也有一条连通城西渑池的小道,也是长安石舫的附属之地,若能派人从密道传递消息,调来临近的渑池军也是一个解脱,更何况还有石舫的私兵可以也在先来提防。
他凝眉计算却不能明言,何况事关密道一事绝不能泄露,便道:“臣以为王妃所言极是,此时移驾奔逃无异于自杀,只能趁叛军还未攻进合围之前,一面退避观音山坚守,等待京中救援,一面去向临近的渑池城军求救。”
“好!好!朕这就写诏书给你……”
“陛下,没有上面的兵符臣没有权调动渑池的城军。”
皇帝显然有疑惑,“既如此那就催孔笙救援,未必非要调驱渑池城军。”
温钰道:“圣驾出行,四方都设有警哨,京城与温泉行宫之间也有两个警哨,一个离行宫近,随驾的禁军不定期地要去查看,南阳王没法动,可另一个离京城较近,南阳王尾随而来定会被其拔掉,既要拔掉就一定会动武,会惊动左冯翊、右扶风、京兆伊三司,假定他们当即接到信后传给孔笙,随孔笙救驾,最多也要三天的行程,远不比渑池城军更快。”
便深深敛眸,“行宫守卫是三千,据险以抗,或许能抗得过三天,但屈于临界之点,是否太过危险?”
媞祯也讪讪笃定,“观音山通路有限,可设埋伏阻南阳王上山,可即便如此,两天半……已经是极限。”
陈贵人左右两眼一动,微笑如春始绽,“方才在马上,只见王妃英姿飒爽,不想王妃却是个智勇双全的人,只是一直听闻王妃是乌孙人士,不想竞对长安的地势这么了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