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个局面。拿走马儿的草,还得让马儿继续跑,别的本事没有,给人下套一点不含糊。把媞祯被扣留在宫中不让走,一旦这个孩子生下,只怕更不会轻易撒手。他想挟子要挟他。
温钰被逼得眼里全是雷霆,想想到时候孩子要跟父母分离,他心里格外的痛。他这一生就很缺爱,原是他孩子出生也踏上跟他生父一样的命运,被人掣肘、被人操控,他怎么忍心。
可是忍字头上一把刀,他这回他不扎心窝子是不成。这个时而机敏时而癫狂的皇帝,真是让人憎恶讨厌。
他仰头说不敢,本想以退为进再见一面,哪想皇帝预判了他的预判,“先回去吧,别见了她,她又情绪不稳,伤及胎儿,你爱她,总得为她考虑吧。”
温钰此番虽然早就有了准备,也依旧被他的无耻所惊呆。一个人打定主意和你耍赖,这样的人,你还能同他说什么?
眼下忍辱负重,才能谋就将来,这份血缘亲情到此,他也是彻底不希冀什么了。他负气,高声谢恩拂袖而去,走得毫不含糊。
李广忙跟上,走了几步回头看,轻声道:“陛下,您这般会不会逼得狠了些……”
皇帝不以为然,“朕就是要逼他,要他知道谁是臣子谁是君王,往后他儿子在宫里养着,我看他有几个胆子敢忤逆于朕!”
那厢温钰下了白玉台阶,累得心累,入春的季节总是朝晴暮雨,变天闷雷阵阵,从天宇这头滚向远方。
管彤看出他的憔悴,催促他道:“天要下雨,殿下先回去吧,您得先保重自己,将来才能再保重王妃。”
温钰在石板上站着,对身边的一切充耳不闻,冥冥中想起,仿佛也就一年前,他就是跪在这里向皇帝请求给媞祯名分,到如今……他却已丢了那个他当初欢欢喜喜要求娶的女子。这是何种颓靡。
他翘首远望,不忍离去,一阵风卷过来,风里夹带了雨星。朦朦中像看到一个孤高的影子站在远处的高楼上向他招手——小小的红人,挥着绢子,像是一只误入春天的夏蝶。
他擦了擦眼睛,迈进了几步,果然是那张玲珑有致的脸庞,看见这幅场景,早就痛断了肝肠,心中叫着媞祯的名字,顿时酸到双眼充泪的地步。
媞祯站得很高,垫在望亭的凳子上,生怕他看不见她,他心底害怕,唯怕她摔着,忙挥手叫她下来。媞祯没听见,依旧蹦蹦跳跳,好在郑娞在旁守着,隔着丈远给他行了礼,将媞祯扶了下去,让他安了心。
不管怎么说,横竖也是一眼,亲近不了,远远看着她好也成。倒如今他狠狠心,扭头离去,只要她没事,他在宫外总有盼头。
他哑然自喃,“管彤……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今儿陛下把方奇龄和徐敬惠的职都给停了,那都是媞祯的心血,我却不能守住它。”
“您是卧薪尝胆,暂且丢掉的东西是不怕的,迟早该是您的还是您的。”
他果决的换了一个口吻,“以前姿态摆得太高,横竖顾忌都不沾,看来是我太傻,才让皇帝这么逼我,什么都不给我留下。可不待龙飞之时,也不表示它会坐以待毙。”
一步一步,鲸吞蚕食,从现在起他靡退锋芒,不再做没有把握的事。京师之外,他有万佛寺一屏之方做保障,城中坊市,石舫设卫最多。
等待万事准备之际,还差一缕东风,“走——去南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