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的纱灯被风吹得直摇摆,铁钩和挂环吱扭的磨,“咯吱咯吱”的叫人心底生寒。
“王妃?”殷珠试探道。
媞祯缓过神,装样拿了张白纸写了几句给她瞧,“方想到一首,你瞧瞧怎么样。”
殷珠葫芦似的应了,一顾的赞赏,“好诗……真是好诗,怪是我一直没有合心的,原来是等你亲手写给我才成。”
隐隐有流转的风吹过来,吹得槛窗上的窗户纸噗噗直响。缄默间,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入耳,“说王妃来了,还以为是哄我,没想竟是真的。”
孟献城踅身掀开帘子,对媞祯卑躬屈膝,“您难得踏足呢。”
一双乌浓的眉眼,眼睫长长的,除去不好的心思,人的长相是极好的,通体是精巧与豪迈交织的美感。
媞祯并不搭理他,只随意捡个问题,问殷珠,“你们什么时候婚期,定了吗?”
孟献城却抢答,“四月初六。王妃要来吗?你来殷珠会很高兴的。”便半是怜惜半是娇宠的握去殷珠的手,骇了人一片脸红。
媞祯缓缓两袖一揣,“若是那日无事,我自然人和礼一块到。”说罢,她悠然起身,“我东西送到便罢了,明儿是上巳节,还要进宫宴庆,我得先回去准备。”
听她要走,他忙撒开站起来,“那我送您。”
他动作太快,殷珠莫名心间一刺,却也没多说是什么,只以为他为人热情,勉强挤出个笑容。
那厢孟献城背着手,随媞祯裙后一路相随,从湖泊的堤岸缓缓穿过垂门,身上的乌色斗篷被风撩起老高,说不定明天就变天了。
又走几步,他从她身后轻唤,“上次王妃走得匆匆,连道别话都没说上,今儿您这么一来,我还以为您是想清楚了什么。”
媞祯抿唇笑,“哪有上午栽树,下午乘凉的,孟公子也太心急了些。”
他忙收起了锋芒,垂手道是,“不急不急,全顺你的意思来,你何时愿意,我何时恭迎。”
她不以为然,眯了双眼看前头,“漂亮话人人会说,最要紧的还是你做了什么,你要真想讨我欢心,就该知道……随便说说可不管用。”
孟献城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皮子微笑,干净利落的回了两个字——了解!
媞祯唇角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故意的把脚步放迟了些儿,见他还停门曼立,她脚下一快,就上了马车。
紧紧摸着那块劳什子,徐徐塞进了袖口,不由惶然。
想想方才殷珠那个样子,她肯定以及确定,她必然是知道孟献城非我族类,而非被人蒙在鼓里,若事当如此,那真算不上无辜!
预感在酝酿,沉甸甸压在心上,不知什么时候会出大事。唯一那点愧疚之心,也彻底烟消云散。
班若从没见过媞祯那么惆怅,想开导她也不知从何说起,正构思好言语,却见前面杨树底下站着一位女子,琵琶襟滚银叶裙,拉着一间推车在叫卖。
媞祯也被那甜美的声音惊动,好奇的凝了神,不觉眸中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