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政这些事,我从来是听都不听,若真是殿下有十万个不是,朝廷论审自然也不会疏而不漏。”
他竟然一笑,“王妃果然是个直爽性子,说话从不绕弯,跟我想得一模一样。”深沉的口吻不觉令人悬心。
“还记得跟王妃第一次打马球的场景,真是我见过最英姿飒爽的身段,若非是名有主,只怕是倾倒得不止济阴王一人。”
他的眸底划过一丝迷离的光晕,行至她身边,一字一字道:“这聪明的女人的多见,漂亮的女人也多见,可像王妃这样……既聪明又漂亮的女人可是为数不多的稀爱之物。”
媞祯矍然变色,霎时被他语底微不可闻的阴鸷所惊动,一时间骇得无言以对,更怀疑自己是错觉。他是敌国细作,更是祁昊的外甥,怎么敢觊觎他国亲王的王妃,何况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殷珠,死皮赖脸跟殷珠定亲的。
逢场作戏,阴谋诡计,真让人不寒而栗。
她不自觉地收了收臂间的披帛,他却恍若未觉,似欣赏又似玩味得打量她,让她略往后缩了缩。
耳中陡然冒出轰隆一响,赫然的震动让媞祯的脸上描出吊睛的铜目,满地沙石斗转,正是远处一条名为螺犀街的地方燃起熊熊大火。
她有些站不稳,悚然一退,谁知脚下打滑,猛地向后栽倒。孟献城反应倒快,连忙拽住她的手,盖在斗篷下,一阵地动山摇,两人才从余震的雪堆中爬了出来。
几乎同时,所有人的心都不约而同的忐忑不安。
“报!螺犀街的烟商库发生爆炸!”南阳王身边的不为探完前线立刻回报。
南阳王气势汹汹的扶起腰,“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爆炸,郊外的巡防兵是吃白粮的吗!”
“据说是临海王请来别苑表演烟戏法的匠人所崩落火星引起的大火,火势顺风北上,才引爆了仓库。现在仓库附近都被夷为平地,牵连的居民大约又百余户,大半个螺犀街到现在还在火海中,救火的官兵尚在路上,恐怕再耽搁下去会死伤惨重……”
温钰追问了句,“伤者呢?”
不为摇摇头,“不知其数,恐算上住户和行人怎么也得……三四百。”
南阳王拉着温钰的袖口,“形势催人,钰弟,你手上有多少人,咱们先去前线救火!”
这一句唤回温钰的记忆,不自觉对他方才跟自己的所言联想到一块。可又想眼线危机关头,不能做细究,连忙按照他的指示派人过去。
然而没有任何人注意望亭下的沈望舒目光犀利如剑,袖下的拳头早已死死攥紧。
到事发之地,临海王被火熏得满面黢黑,一头歪在临海王妃荀氏的怀里怔怔发愣,嘴里不停说着,“完了、完了……我这回全完了。”
温钰赶快引导底下的人救火,并带着自发的群众转运财务。南阳王则派人去骁骑营中挪一部分军中帐篷,暂且安置灾民和伤者,又叫不为去调集药堂的大夫医治伤者。
不一会媞祯、殷珠跟孟献城也后驱而到。三人看着满地伤患和灰烬具是愣在了原地,这呜呜咽咽的悲绝,几乎血流成叠,一时连焦灼和血迹都分不清。
她沿着狼籍一片的街道看去,忙朝曹迩挥手,“你带人去咱们家的商库取些清凉膏来,越多越好!”
“是!”
殷珠跟前来的大夫一起为妇幼包扎,孟献城则斜侧着眼睛陷入无尽的沉默。
不一会周宜水接信过来,由捕快们三三两两地结队设下明卡,阻止闲人们随意进出。等向南阳王和温钰问路礼后,目光不自觉落在远处戴了半扇面具的“邹忌平”身上。
他摸了摸鼻子,目光幽幽地闪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