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嬛舌头都在颤抖,字不成语,“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唯一能抓到的只有这一点点你都不在乎的权利,可是如果我不去,我不干,我就真的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恍惚,“你以为我不痛苦吗……你以为我不想反抗吗……”
喉间像是吞了一枚黄连,吐不出,咽不下,唯有她自己明白,世家大族的庶出女子有多难熬,被人冷眼对待有多难无奈……每一天的苦涩是怎样无可遏制地逼入心间,恣肆流溢的……
可是她不能说苦,也不能有怨言,更不能像大姐姐一样发脾气。
她永远都记得小时候姐姐是怎么被呵护的,哪怕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只要姐姐说一声喜欢,父亲说给姐姐就给姐姐,从来不会问她愿不愿意。更不用问姐妹间争执打闹,每每都是姐姐有错在先,那受罚的也一定是她,姐姐可以在父亲怀里撒娇擦眼泪,她却要在祠堂跪到白天黑夜。
起初她还执着于在父亲面前分个对错,后来她就释怀了。偏心的人无论怎样都是偏心的,就算她姐姐犯了杀人放火的大错,父亲都有十万个理由给爱女找补。
一时间,连眼泪,都不知从何流起。
连续下了几日的大雪,到了除夕那天,雪已经堆成了膝盖那样高,一早起,外面便一阵桀桀踏破的热闹,挂在廊下彩雀也被惊得飞起。
雪雁进了暖阁向毓嬛请安,笑吟吟道:“今个过年,姑娘可要好好打扮打扮。”
连眼皮也不抬,淡淡道:“平常衣裳就行,非要隆重,就把那身湖蓝色的百合裙拿来吧,反正主角又不是我,穿得好不好看也没那么重要。”
又问:“濯缨水阁的收拾好了吗?”
这话本无错,可雪雁听着耳中,浑身如被针刺,“倒也用不着您关心,老爷和慎大爷早早就派人去了好几回了。”
“是呐,他们总不会忘的。”
毓嬛轻车熟路的把衣服换好,拿着手炉便往何荣堂赶去,方跨进一只脚,便听出了父亲的声音是惯常的熟与甜,亲昵在动静间自然流泻。
媞祯正坐一边,拿着橘子慢慢的剥,“听说爹爹得了幅顾恺之的《斫琴图》,什么时候拿出来给咱们瞧瞧?”
石父温柔极了,“就知道你会打主意,喜欢的话走前叫人给你包上带着。”他眼睛一扫,“三丫头来得正好,你姐姐带了栗子软酪,快些尝尝看。”
毓嬛的笑是烟水照颜,雾色蒙蒙,曹休端来漆盘递她一个,她慢慢尝,石父喝了口茶继续说:“舫子里的事毓嬛能帮衬就行,先慢慢磨砺,她人小,未必能有那么大能耐,现在长安这边的主心骨还得放在你哥哥身上。”
便笑了一声,“你们成婚也有半年了吧。女孩子太劳累了对保养不好,殿下也该养养身子,改明拿些补品回府里吃去。”
媞祯和温钰的脸具一红,低头低了半晌,才磕巴出句话,“我们好着呢!”
石慎撂下茶杯,嗳了一声,“你们好不好我们可看不出,但是父亲想抱孙子的心我是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