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安凄然一笑,脚下跌撞着往殿里走近。这回宋清怀没有阻拦,只默然看着她。
“兄长……清安怎么会想与兄长为敌呢?冷宫里的日日夜夜,清安无不盼望着兄长回来,与兄长相见……”
“但是……兄长,他死了以后,我发现……我一点都没有快意。”
宋清安低眸,双膝一软,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上。她一手撑着地,喘了几息,才道:“兄长不是一直想让我走吗……放了裴卿,我带他离宫。永远……永远都不回来。”
宋清怀的剑已放了下来,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下巴线条绷得死紧。
“兄长,我这么些年……都未求过你什么。就一次,求兄长……为我破例一次。”
晶莹泪珠滚落下来,滑过嘴角。血与泪混杂在一起,宋清安似是呜咽了一声,头微微低下。身后的墨发随她动作垂落,披围在肩头,像是有人自后将她抱住。
裴卿搭在地上的指节轻轻动了动,像是要替她抹去泪水,再将她的鬓发理好。
这样的动作,他曾做过千万次。可如今……却又如此艰难。
他眼睫低垂,忽而想起某夜,宋清安便这样披着发枕在他膝上,口中念着诗。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那时轻柔的吟诵声如在耳畔,可眼前却是为他带伤哀求的爱人。
宋清怀凝望着她,面上看不出分毫情绪,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兄长……还是不愿答应吗?”
宋清安喃喃说着,语中带了无尽的哀伤。她手忽一用力,将金簪拔了出来,没了阻碍后,鲜血更加肆无忌惮流淌,很快将衣领处浸湿。
她动作的同时,高声唤道:“竹烟!”
竹烟如鬼魅般出现,直冲向宋清怀。后者因宋清安突然的举动愣了片刻,竟没来得及抵挡,就被竹烟冲撞出了殿外。
临渊与观山只愣了一瞬,便立刻上前,一人制住了竹烟,一人则护下宋清怀。
“你疯了!”
临渊怒道,却看见竹烟因强行运功咳血,他怒气也散去了些。
宋清怀被带出的那一刻,宋清安轻笑了一声。她从衣襟里又取出一个火折子,回眸看向裴卿:“你找东西的本事可不行。”
下一瞬,她便吹燃了它,素手一扬,殿里顷刻间被火海吞没。
宋清安张开捏着那两只耳坠的手,她看了一会儿,似乎透过这寻常的耳坠子,望见了那个雪夜。
“我才不要留什么念想,若是如此……我甘愿同你一起死。”
她轻嗤道,随后将耳坠抛入了火海中。
裴卿眯缝着眼,见此轻声:“公主这就丢了?咱家可保存了好些日子呢……”
宋清安向他笑了笑,随后慢吞吞向裴卿身侧挪去。她满足地眯眸,带笑的面靥似春照水。
“裴卿……这里终于…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宋清安捧住他的面庞,眸中痴迷缱绻:“现在……我可以永远陪着你了。”
“裴卿,那日雪夜初见,我便……再不能脱身了。”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裴卿握住她手,漆眸幽幽。
“哪怕死……也甘愿吗?”
“甘愿。”
宋清安轻声答过,随后倾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