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苦笑一声。
殿下与他,好像都不再能琢磨透小妹的心思了。
——
竹烟回到殿中时,宋清安已换了寝衣,拿着线香在烛上点燃。
那块玉佩早被她收好不见踪影,竹烟乖觉地没有多问,侍立在一旁等吩咐。
近来公主格外爱点线香,就寝前定要亲手点上两三根。
竹烟只觉得那股香气十分熟悉,却没能回想起来究竟是什么。
宋清安将香点好了,回过头见着竹烟已回来了,也没问她究竟去做了什么,只招手让她过来篦发。
看她那若无其事的模样,竹烟心里更没底了。
“公主……您不怪婢子吗?”
竹烟手上动作轻轻,一面小声询问。
“怪你做什么?”
通过菱镜,宋清安将竹烟神色瞧得分明,自然也看见了她面上隐约愧疚。
“公主让婢子拦着人,但婢子还是与殿下说了……”
“你说这事儿啊。”宋清安勾了勾唇,指腹挑了些凝脂膏在脸上抹着,“这有什么好怪你的,让兄长发现……总比让宸妃知道好。”
“何况,最终不也没事吗?”
镜中的宋清安与竹烟促狭地挤了挤眼,流露出些女儿家的娇俏:“你已尽了本分,我没什么好责怪的。只要……你记得,永远不要背叛我,就好了。”
宋清安说到此处,语速愈发缓慢,分明还是轻柔的语气,却将竹烟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公主,自婢子入宫的那一日起,公主便是婢子唯一的主子。”
竹烟的动作依旧稳当,宋清安舒适地喟叹一声,眯眸道:“那最好。”
“竹烟,那若我要你去杀了兄长,你会去吗?”
竹烟手一抖,篦子掉在了地上。只是地上铺着了毯子,这篦子落得无声无息。
她大骇之下扑通跪了下去。
“我随口说说罢了,你赶紧起来,跪着做什么。”
宋清安又恢复了轻快语气,但竹烟的心依旧狂跳不止。
“兄长已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念头呢?”她嗔怪着,站起身走到竹烟一旁,伸手将她拉起,“你怎么这么大反应,难道还当真了?”
竹烟呼出一气,道:“婢子不敢。”
宋清安将掉落的篦子也顺势捡起,塞进了竹烟手中:“别想了,继续梳吧。”
“是。”
竹烟闷声应过,两人又恢复了方才的宁静。
只是竹烟不住地去想,公主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吗?
可那是殿下啊……公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对殿下动杀心吧?
她偷偷抬眸,看向镜中的宋清安。后者面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宋清安的内心远没有她表面这般平静。
她方才都说了什么……
只因为知道兄长瞒了她太多,她便真的有一瞬……动了心思。
可那是爱她护她的兄长啊,她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
宋清安气息微微不匀,心头巨震。
她骇然发觉,自己好像正在变成……她最恨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