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的影卫们虽离书房有一段距离,可影卫们忠心护主,虽听不到书房里两人的对话,目光却能看到书房,影二和影六都在房顶,就是避免有人绕过他们进到书房重地。照理说谢珏进了书房后,灯就要点起来了,可他进去一刻钟,书房的灯也没有亮起来,仍是一片黑暗。
影六忍不住嘀咕,“王爷在做什么,为何不点灯,两人在书房暗无天日地谈事也不成啊。”
影二,“……”
“我知道了,定是书房里的火油没有。”
“那为什么王爷不出来要人送火油?”
“对啊,为什么?”
“呵!”
影二抱剑而立,懒得理会他。
书房里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谢珏忍无可忍地推开抵住他的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被咬疼的脖子,“你发什么疯!”
“我是发疯,这不是被你逼疯了吗?”方楚宁拽着他的衣襟,仍是将他抵着门,声音粗哑,“皇上已命我随你一起出使,为何仍是避而不见?”
他在书房等了半日,越等心情越是浮躁,越等越愤怒,压抑许久的怒火终究是冲破桎梏,朝他发了出来。
谢珏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气息,冰冷地警告他,“方楚宁,你越界了。”
方楚宁大笑,声音癫狂,倏然掐着谢珏的下巴,逼得他转过来,黑暗中四目相对,男人一双眼眸被怒火淹没得猩红,“当初的狐狸城时,我给过你选择,三次……我给你三次选择,你明知我心意,选择成婚,如今你休想一句荒唐,世俗不容就把我抛下,谢听风,做梦!”
“那你想如何?”谢珏的声音也带了一点怒火,“你我皆清楚,那仅是狐狸城里可发生的事,是赫连枫和兰宁珍,不是谢珏与方楚宁。你是一脉单传的方家长子,你想一意孤行与我同行,你问过大帅吗?问过方夫人吗?你不在意世俗的目光,也不在意方家的香火,你也不在乎骂名,那你还在乎什么?阿宁,不要天真了,你做不到的!”
“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方楚宁声音嘶哑至极,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就这样一辈子,不行吗?”
“不行!”谢珏双手放在身侧,想去安抚他,却又克制着住了,“别强求了,放过自己吧。”
“我非要强求!”方楚宁粗暴地在他耳边吼着,他放肆在在咬着他的耳朵,“听风,既然招惹了,你休想中途逃跑!”
方楚宁拉开门离开,隔壁院子屋顶上的影二和影六假装看不见他,等他出了王府,影六说,“他好像生气了!”
书房的灯亮了起来,谢珏烦躁地坐着,眼神晦暗不明,他忍不住想起刚回宁州时,他比方楚宁早半个月回宁州,担惊受怕,怕方楚宁送他出北蛮后在狐狸城遭遇不测,寝食难安,连在军帐里议事都心神不宁。
那时他们在北蛮成婚刚半年,那小半年仿佛过了一生,他知道什么是情爱之喜,知道什么是夫妻之情,也知道什么两情相悦。快乐与危险相生相伴,可夹缝中求存,有人托底的感觉令人安心,他知道不管如何,他不是一个人。
那是他们感情最浓烈时,身份骤然被揭开,不得已逃离北蛮,回到宁州后,他知道狐狸城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所有情感都留在梦中,不留痕迹,他午夜梦回时不管多眷恋,怀念,都不能泄露分毫。
父亲说,方楚宁去柳城办差,他必须要相信。
方楚宁从北蛮回来后,他必须要假装一切都不知情,方楚宁与他一样心有灵犀,都把北蛮的一切压在心中,成了他们这辈子最甜蜜,又最隐晦的秘密。
除了他们无人知晓,平时装聋作哑,继续扮演成兄弟,手足情深,这一切原本要埋葬一辈子,他和他就要这样一辈子过着虚假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