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分……”张灵正微怔,多少人连自己的本分都未尽,“做好事,就要留名,本是你的功劳,何必自谦。”
“那就悬了。”张灵正也不隐瞒,“她的身体比旁人虚弱,疾病更容易侵袭,能扛过第一波发作已是不易。”
“若不能呢?”
隔离区仍设警戒线,知道宫中太医来江南后,百姓们都安了心,且越来越多的人退烧,病愈,恐惧和焦虑渐渐远去。隔离区的百姓们都走出房屋,欣赏今年的初雪。
痛苦就像是一把刀,把他戳碎在这场疫病里。
阎王爷收不了她的魂。
谢珣目光落在凤妤的脸上,大悲过后神色温柔。
今年的初雪来得又快,又急,漫天飘雪,素裹银妆,受尽疫病和饥饿的扬州被一场初雪洗礼,掩埋了暴乱,鲜血和尸骨。
他又想起谢璋万箭穿心那一幕,大哥的身体也是在他怀里渐渐冷却,他内心深处不断地嘶吼着痛苦,猛兽在啃食他的心脏。
“我救人,并不图什么功劳。”
张灵正背后还站着一群人,又暖阳,飞影,春露,方玲君,除了方玲君和张灵正,所有人都低头像鹌鹑似的,不敢说话也不敢看谢珣的脸。
他没了去处,也找不到归途。
“可你需要功劳和民心!”张灵正意有所指,“张伯居下扬州没带多少人,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向大帅求援,你……尽快离开!”
江南驻军地离扬州,快马仅是一日路程。
谢珣从小嚣张肆意,不管做什么事都理直气壮,胸有成竹,生平第一次想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丢人也就算了,还被人从头围观。谢珣的耳朵,脸庞全红了,也不知道是气恼,还是惊喜,帐篷内气氛极是尴尬。
心里空荡荡的,像是飘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张灵正?”谢珣惊讶地看着他。
阿妤……
“她没事就好!”谢珣故作镇定。
凤妤说,她活不过十八。
方玲君都不好意思看谢珣泪痕交错又红肿的脸。
一夜过后,千树万树梨开,素裹银妆的世间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凤妤在初雪中苏醒。
谢珣疲倦至极,趴在她身边,帐篷里烧着炭火,还算暖和,却有冷风不断地冲进来,油灯忽明忽暗,凤妤隐约听到嬉闹声。
下雪了!
夜还很长,希望却悄然降临。
“知许……”凤妤温柔地抚着他的长发,谢珣趴在小床边,只露出一点侧脸,他应该疲倦至极,凤妤都看到他下巴有一圈青色的胡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