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眉毛一轩,说:“这个自然。你我同行,理应互相照顾才是。我刚说的那番话,本就与荷露无关。男子照顾女子,自古便是。”
李清照抿嘴一笑,说:“既如此,我也不会叫你一人受难。无论雨雪,你我一同担着吧。”
赵明诚点了点头,便扶着李清照站起身来,但他刚一起来忽然又“哎呦”地叫了一声,李清照吃了一惊,再看时,只见他右腿小腿处竟然中了一箭,鲜血止不住的流着。
“啊?”李清照又扶他坐下,说:“你受伤了,如何不言语?”
赵明诚惨然一笑,说:“中箭时只觉得刺痛,后来竟也不知觉了。”
“这可怎么办?”李清照左右望着,陷入了茫然无助的境地。
赵明诚笑着说:“李家娘子填的那首《如梦令》甚好,可否唱给我听一听?”
“哪首啊?”李清照带着哭腔问。
“就是‘昨夜雨疏风骤’那首。”赵明诚说。
李清照气得竟也笑出了声,轻轻将他一拍,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听曲儿?”
赵明诚一笑,说:“此时不听,日后怕是听不着了。”
李清照更是难过,哭道:“我不许你这样说,我还要填好多好多词儿给你听,你要一首一首的听,少听一首都不许你死。”
李清照四下检索,忽然有了主意。她跑去一个死去士兵的身旁,拖了一杆长枪来。
她又搬来一块石头,狠狠的砸着枪的枪头。赵明诚看在眼里,忙问:“李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做个拐杖,不然,我可背不动你。”
……
虽然大半夜都没有合眼,但云湘仍旧没有半分的困意。她坐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大床前,伸手摸着柔顺的麻布做的被子,虽然不及家里的被,但在如此颠沛之下还能睡这样的床已觉得十分满足。
她正处在一间并不宽敞的屋子里,屋子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还有一个沐浴的大桶,连一个像样的帷幔或者屏风都没有。
云湘虽然不愿计较这些,但她仍是满腹疑窦。她尤其想问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书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他将粥放在桌上,笑着说:“湘儿,来喝一口这栗子粥吧。乡下人家的东西,比不上茗楼的山珍海味,请姑娘讲究一时。”
云湘踱步过来,用勺子翻了几下这栗子粥,问道:“赵郎,这儿是什么地方?可护得咱们周全?”
书生一笑,说:“这是我一个友人的家,你放心,一定护你周全。”
“可你不是进京来赶考的举子吗?”云湘疑惑的问:“你如何在东京又有友人?你既有友人,来到京师定然会被照料如何又会落入贼人之手?”
书生一愣,随即解释:“这位友人乃我家世交,曾经也做过官,只是如今衰败了,因此才在这乡野之间隐姓埋名。我来时并不愿打扰,故而……”
云湘将勺子重重的拍在桌上,含怒道:“赵郎,你为何不对奴说实话?”
书生呆住了,反问:“我如何没有对你说实话?”
云湘咬着嘴唇,含泪说道:“你来赴考,既无金银又无官身,贼人们为何要劫你?既劫了你,你不进城去报官,反带奴来到这里,如此镇定自若,你哪里像一个穷酸的举子?”
书生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见他不说话,云湘更是难过的流下泪来,说:“我既唤你赵郎,便是要将性命和清白都交给你了。可你却处处对我隐瞒,你叫我如何信得过你?”
书生长叹一声,说:“我不对你说,是怕你引火烧身。但你既然追问,我也不妨与你直说了。我并非是什么举子,而是神宗皇帝的十三子,当今的简王赵似。”
“啊?”云湘倒吸一口凉气,慌不迭的起身向后退去,终于被床挡着,坐倒在了床上。
赵似说:“贼人们劫持我,自然是要逼我与他们一同造反,我不肯,才会被那些对待。不过,我却因祸得福而与湘儿结识,在我落魄之时得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就算眼下死了也甘愿了。”
云湘回过头来,说:“人人都说简王是中龙,是个嗜色如命的轻薄小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赵似一笑,说:“自古成王败寇,楚霸王何等英雄,不也被后人说是刚愎自用吗?二姑娘,你看我像是轻薄之徒吗?”
他说着就要靠过去,但云湘却大声叫道:“你休要过来!”
赵似止住了步子,又叹一口气,说:“那也难怪,我现在是穷途末路之人,二姑娘,你大好的年华不可随我虚度。”
云湘只是啜泣,没有说话。
“不过此时天色未明,姑娘你且在此歇息,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那时我会送你回家去。”
赵似说完就转身走了,直走到门口时又止住了步子,侧头说道:“湘儿,你比你的女兄更令人喜欢,能与你相识,我赵似此生足矣。”
“不!”云湘忽然疾步奔了过来,从背后将他抱住,哭道:“你不要走,你走了我会害怕。”
“可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于礼不合。”赵似说道。
云湘摇了摇头,说:“就让奴做红拂女吧。”
《红拂夜奔》讲的是隋末枭雄杨素账下一名侍妾与李靖一见钟情而勇敢私奔的故事。
云湘这样说,分明是打算和赵似同生共死的。怎奈赵似却将她的手一点点掰开,说:“可我不能做李靖。我是戴罪之人,你与我一起,一生都要受连累。”
云湘摇了摇头,说:“奴不怕,奴就是要和你在一起。奴不管你是简王还是逃犯。”
赵似终于转过身来,紧紧将云湘搂在怀里,问:“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赵似将她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床上,然后深深一吻落在云湘的樱桃口上,手也向她的衣带处滑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