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马有贤只得硬着头皮先开腔。“莫大娘子,官家他……”
“两位来了且先坐,奴整治了两碗淡茶,请先润润喉咙。”莫云潇打断了他的话,不紧不慢的说:“使女们歇着了,奴亦不愿惊扰,只奉此粗茶以待,还勿见笑。”
马有贤一颗悬着心的总算落了地,与张迪双双坐下,说着客气话:“娘子言重了。卑职能吃一盏娘子亲手调制的茶今生无憾了,就是官家亲自……”
莫云潇忽然抬眼将他一望,他这才发觉失言,于是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不言语了。
转眼间,两碗茶已经调好。莫云潇递了上去,说:“请用吧。”
马有贤一抱拳,说:“多谢莫娘子的款待,俺们为官家做事的……”
张迪忽将他手肘一撞,示意不要多说。马有贤立即会意,捧起茶碗就吃了起来。
莫云潇只是看着他们,心思还没有转到赵佶的身上,大门忽然“哗啦”一下被人撞开,迎面冲进来的便是魏夫人。
“荷露!”魏夫人身后跟随的是两个庄稼汉打扮的人,像是他家的佃户。
魏夫人瞧见莫云潇安然无恙,这才笑了起来,说:“荷露!我见望火楼传信,满以为茗楼走了水,竟然无事?”
莫云潇迎上去攀住她的手,笑着说:“不用这个法子,只怕还见不着玉如你呢。”
她拉着向桌边走来,马有贤和张迪也立即起身见礼。
“这都还是马指挥的巧思。”莫云潇笑着说。
“哦?”魏夫人愣了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不禁哑然笑道:“我竟一时蒙了头了,关心则乱耳。”
魏夫人还未坐定,只听门口传来争吵声。
“哼!待这件事了了,你我各走各路,今生再也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满东京这许多的官眷姑娘,就没见过似李娘子这般的使性!”
“我使性?好!就当我使性,但你一个大男人遇着了险不冲在前面,反倒来拉我,这是什么道理!”
“哼!我也想冲在前面,是你的马好,我如何追得上?我眼见你遇上贼人,生怕你吃亏,不来拉你还推你不成!”
……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莫云潇和魏夫人听在耳中都吃了一惊。莫云潇正要去看,魏夫人却将她拉住了,说:“不必看,是李清照和赵明诚。”
“他们……”莫云潇话还没说,李清照已气呼呼的大步而来,赵明诚一张脸涨得通红也紧跟在后。
只是他二人见了莫云潇和魏夫人也都吃一惊,同时问道:“怎么没有走水?”
魏夫人呵呵一笑,说:“是呀,茗楼没有走水,反倒是你两个的嘴巴子唇枪舌剑的,早已走了水了!”
她说完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莫云潇想强忍着,但见到二人窘态也不免失笑。
马有贤和张迪在一旁瞧着,实在不知这有何可笑,但见她们笑自己不笑似乎也不妥,只能干笑几声陪着。
莫云潇走过来拉过李清照的手,笑问:“你们是去帮我找人的,如何又争执了起来。”
“哼!你问他!”李清照一撩马面裙,坐在了一条长椅上,同时一只脚也踩了上去。
赵明诚本来就有气,见她如此更是气恼,说道:“书香之家,芳华之人,这样大咧咧的坐着哪有半分文香风骨!”
李清照也是个不饶人的,忽地起身本要呛他两句,但看在莫云潇的面上,只是冷笑道:“呦呵!赵衙内倒是好风骨,遇着了贼人失了三魂丢了七魄,幸而是见了望火楼的信儿了,不然还怎么下得了台!”
“李清照!你……”赵明诚气急败坏,喝道:“你简直不似一个闺阁之人,倒像是个市井无赖!莫非你幼时不读《女戒》,才养成这刁钻的性子!”
“哼!你管我呢!”李清照叉着腰说道:“我又不是你的浑家,我读不读《女戒》干你什么事!”
饶是李清照有男儿情怀,但这话一出口也觉得有几分羞惭,忙又重新坐下不说话了,只有赵明诚气得浑身打战,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魏夫人又来劝他,说:“好了好了,咱都是荷露的朋友,朋友有了难处,咱不思援手,反倒自顾自的打将起来,成何体统呀这是。”
她说着,便拉赵明诚坐了下来,问道:“说说,怎么回事儿?什么贼人不贼人的。”
赵明诚一甩袍袖,叹气道:“苦也!魏夫人,你叫我与那李……李家娘子一路,本是念在她是女流,叫我照应。可谁想到,这李家娘子不让须眉,听仆从说在城外见有贼人,便骑了一匹枣红马飞奔而去,众仆从只有两条腿哪里跟得上,幸而在下还有一马,但也只能勉强跟着。”
“哦!”魏夫人回头望了李清照一眼,继续追问:“后来呢?遇着贼人了?”
赵明诚接过莫云潇递来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一抹嘴巴,说:“倒是没遇见,但见到有两个山民的尸体,鲜血晕染,显然是遭了他人的毒手的。”
话音未落,李清照就连连冷笑,说:“正是呢,半个影子都没见着,只是见了两具尸首,你就硬拉我回城来!”
“万一那附近有贼人呢?”赵明诚也不示弱,说:“不然那两个人也不会横死野外,敌情不明,不走更待什么?”
这话说得有理有节,李清照也只能重重的呼吸一声,不再和他呛声。
“你们没有见到活着的人?”魏夫人问道。
“没有。”赵明诚木然摇头。
莫云潇一拍桌子,说:“我要自己去瞧瞧。”
“荷露你稍安勿躁。”魏夫人又将她拉着坐下,说:“德甫说得是,敌情不明,还是不要轻易涉险。”
“我有禁军指挥使协助,还怕区区毛贼吗?”莫云潇慨然说道。
魏夫人一笑,说:“是呀,你倒不怕,但云湘怕呀。”
莫云潇眉头一皱,正待发问,却见莫云泽和宋五嫂先后奔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