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茗楼的一楼大堂都坐满了人。莫云潇支起一张桌子,准备了一块醒木和一碗茶,这就开始说了。
“上回书说道,那可恶的刘洪害死状元郎陈光蕊,夺人之妻,冒名顶替,竟然充作陈光蕊上任去了……”
虽然莫云潇不能将《西游记》全文背诵,但大概的情节早已烂熟于胸,再加上她本有表演的天赋,这一段书说来,令在坐着的众人时而嗟叹,时而愤恨,时而频频点头,时而拍手叫好。
不知不觉间,日暮降临,茗楼里的听书人越聚越多,后来者都只能站在门外。
莫云泽也正巧回家,看到眼前这一幕十分惊诧。他踮着脚尖向里望去,却只见人头攒动,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问身边的人道:“老兄,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莫家大娘子在里面说书呢。”身旁的人回答道。
“说书?说什么书?”莫云泽问道。
“说得是《西游记》。”那人回答。
“西游记?”莫云泽一头雾水,又问:“这是什么新话本吗?怎么从来也不曾听说?”
那人被问的不耐烦了,只能说道:“当然,这段书只有在这才能听到。”
莫云泽还要再问,只听里边醒木一拍,莫云潇的声音传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满堂喝彩之后,意犹未尽的人们才鱼贯而出,还互相探讨着情节。
“想那陈光蕊也够倒霉的,苦读多年做了绿衣郎,却遇着刘洪这等泼才!”
“是呀!不过那刘洪确也厉害。一介匪人竟能冒充官人多年而不露破绽,这又谈何容易!”
望着这些一边聊天一边离去的茶客,莫云泽的疑惑越来越重。他走门去正看到一片狼藉的杯盘碗碟,满地的瓜果皮壳。
女子们正在打扫,莫云潇坐在桌前大口喝着茶水,看起来十分疲惫。
他再一望,云溪、云湘还有张芸儿、李仙娥都坐在一旁,环儿和杜鹃正抬着桌子向后厅移动。
莫云潇一眼就看到了云泽,便招手叫他说:“时雨?你回来了?今日放假吗?”
莫云泽“哦”了一声,走来说:“是的大女兄,明日太学放假,我回家来看看。”
他说完便分别向张芸儿、云湘和李仙娥、云溪行过了礼,然后便问起为何要在这里说书的事。
小王姑娘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她说的绘声绘色、眉飞色舞,显然已将没喝到桂饮子的遗憾丢到西牛贺洲去了。
莫云泽越听越觉得有趣,便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正好无事,我约几个太学的同学来一同听大女兄说书吧。”
张芸儿笑得合不拢嘴,说道:“那好极了,你的同学可都是官宦之后了,日后还需小心巴结,也好给自己谋个好前程。”
“娘!”莫云泽有些不悦,说:“三年之后我定要再考,凭我一己之力考上进士。我与同学是君子之交,不可如此。”
莫云潇点头称赞:“好!不愧我莫家的儿郎。”
莫云泽也不顾自己母亲有些戚戚然的表情,直接来到莫云潇身旁说:“还是大女兄懂我。我与几个好友相交甚厚,明日一定能约他们前来。”
李仙娥嘻嘻笑道:“好呀时雨,也叫你同学们看看咱们莫家娘子也是才貌双全的。若哪家小衙内看上了,不妨来提亲呀。”
这话一说,除了张芸儿之外,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莫云潇的脸有些红,急忙起身说:“你们就拿我打趣吧。”
说完之后带着环儿和小王姑娘就要走,却又听莫云泽说:“我那些同学大多已有婚配或是定过亲了。哦对了,还有一个不曾有婚配的。”
“那是谁呀?”云溪调皮的问道。
“尚书左仆射赵老爷的公子赵明诚,字德甫。”
莫云潇还没走远,忽然听到赵明诚的名字不禁精神一振。她忙转身回来,急急问道:“时雨,你与赵明诚是同学?”
莫云泽有些奇怪,但仍是点头说:“是呀!”
莫云潇喜出望外,抓住他的肩膀说:“那你明日务必要约他来。切记切记!”
她说完便带着环儿和小王姑娘急匆匆的向后厅去了。
莫云泽更是奇怪了,自顾自的说着:“大女兄为何对德甫兄如此看重?”
云溪嘻嘻笑着,说:“这还看不出来吗兄长,大女兄她恐怕芳心暗许了呢。”
于是女子们又都爆发出一阵清澈的笑声,只有张芸儿和云湘有些怏怏不乐。
李仙娥一边掐着佛珠一边转头对张芸儿说:“阿姊,该是时候给荷露谈门亲事了。”
“哦?那好啊!”张芸儿带着些酸气说:“那就让时雨搭搭线,看人家赵家公子能否属意咱们荷露。”
李仙娥却丝毫没听出她话里的酸意,便也跟莫云泽说:“是呀时雨,你娘都说话了,明日你先约他来看看吧。”
“是的三奶奶。”莫云泽一口答应了下来。
张芸儿更是有气,只得站起身来说:“乏了乏了,湘儿、时雨,随为娘的来吧。”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后厅走去。她的一儿一女也应着,跟在她的后面。
回到了芷兰居,张芸儿立刻就变了一张脸。她转过身来,面色凝重的望着莫云泽,说:“时雨,你这样帮荷露,是她给了你怎样的好处吗?”
莫云泽不明就里,但见母亲责怪也只能跪下来说:“孩儿惶恐,不知母亲何出此言!”
“哼!”她坐了下来,说:“无论如何,明日那赵家公子来了,也得让湘儿的风头盖过莫荷露去。湘儿,即使你不成,也决不能让莫荷露成了。知道吗?”
“啊?”莫云泽大吃一惊,转瞬便明白了母亲的意图。
云湘有些惶惶不安,但确也想着高嫁,便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