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吃惊得半张着嘴巴,问父亲道:“爹爹,您所请的客人就是她?”
李格非点头回答:“是呀。这位是茗楼的大掌柜,也是官家御笔亲封的城内外招讨使。婉儿,你休要放肆!”
莫云潇端起一杯茶来,笑着说:“其实我与清照曾有一面之缘,没想到今日又得令严盛情邀请实在不胜惶恐。我以茶代酒,先敬清照一杯。”
她说完便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李清照的面皮又烫又红,只能呆呆的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看女儿如此失礼,李格非也有些尴尬,立即教训道:“孽障!不会回礼吗?”
李清照心里本来就有气,又在莫云潇面前丢了一回丑更觉得没面子。李格非的训斥更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于是她银牙一咬嘴唇,“哼!”的一声将手里的团扇狠狠的丢向了莫云潇,然后转身就跑了。
离离几乎看傻了眼,忙叫着:“姑娘!姑娘……”也跟着跑去了。
“岂有此理!”李格非拍桌而起,气得面红耳赤,在客人面前尤其觉得下不了台。
莫云潇急忙站起身来劝道:“李先生息怒,令爱一定是有心事了。”
“她……她……”李格非气得手指发颤,指着李清照跑去的方向说:“唉,真是子不教父之过。是我这个父亲没有做好,才叫她如此骄纵。”
莫云潇浅浅一笑,说:“李先生还记得小女的诨号吗?”
“啊?”李格非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望着莫云潇满脸的笑容又觉得她不像是开玩笑。
“我叫女阎罗。”莫云潇说:“在东京城里,我的名声比令爱可糟多了。”
李格非更觉得惭愧。他并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连忙失礼道歉。
莫云潇止住他说:“李先生,让我去看看令爱吧。或许,我能帮到她一点什么。”
“这恐怕……”李格非有些难为情,但又觉得姑娘之间或许更好交流,便点头答应了。
再说李清照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卧房中,扑倒在床上不断地用手捶打床铺。
“莫云潇!我恨你!恨死你了!”她一边流泪一边骂着。
离离已赶了上来,忙劝慰她说:“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李清照抬起头来望着离离,质问道:“刚刚你为什么不提点我?”
“啊?”离离心惊胆战,忙要解释,李清照又说道:“你们合起来就是看我丢丑!”
离离有些着急,忙解释:“姑娘,这是什么话?小的哪敢诓姑娘去?小的……”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一个声音从李清照身后幽幽的飘了来。李清照一呆,随即起身走来将自己的稿纸从莫云潇手上一把夺过,说:“你不要念我写的词。”
莫云潇一笑,说:“女公子写得很好,为何要这般遮掩?”
李清照坐在一旁,冷冷的说:“比起足下的醉里挑灯看剑只怕还略逊一筹呢。”
莫云潇也坐在了她的身旁,凑近她的耳畔,低语道:“女公子可是有了意中人?”
李清照神色骤然一变,瞪着一双狐疑的眼睛瞧着莫云潇,仿佛是在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莫云潇笑着说:“我曾在我的那个时空里读过你的文集,其中就有这首小令。我还记得当时的评论是,这首小词抒发了作者少女情思萌动的感情。”
李清照更觉得不可理喻,说道:“胡言乱语,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我可没有疯,是你疯了。”莫云潇笑道。
“什么?”李清照心头气恼,站起身来说:“我不管你与我爹爹有什么交情,但我不欢迎你,也请你日后勿要再闯他人闺房。离离,送客!”
她说完就起身向床边去了,补充道:“我要歇息一会儿了。”
离离正要过来请莫云潇出去,不料莫云潇说道:“女公子暗恋之人可是姓赵?”
李清照刚刚将身子躺下,闻听此言又坐了起来,说:“你刚说什么?”
“那位丰神俊秀的公子可是叫赵明诚?”莫云潇又问。
李清照讷讷的走来,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你刚刚出来原是以为来客是赵明诚,故而才要做出一副大家闺秀般得体的举止。”莫云潇说:“可你万没料到来人竟然是我。因此你恼羞成怒,将这误会产生的羞愤全部发泄在了我的身上,是不是?”
李清照呆了一呆,忙坐在了她的身旁,问道:“你与德甫相熟吗?”
莫云潇莞尔一笑,说:“我若与他相熟,你待如何?”
莫云潇的笑容中含着一丝狡黠,李清照愣了一愣,脸色又阴沉了下来,说:“莫非你与他是爱慕的?”
莫云潇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说:“我莫云潇是什么人?在这东京城里,有谁有胆子亲近我吗?”
李清照柳眉一皱,说:“原来你也是拿我寻乐子!”
“不不不,女公子不要误会。”莫云潇忙说:“我认识赵明诚不假,可他却不一定认得我。我们可是素未谋面的呢。”
“哦。”李清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摇头叹息:“只是我与他今生恐怕无缘再见了。”
“嗯?这是为什么?”莫云潇问。
李清照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家是旧党,他家是新党。自神宗以来,新旧两党便水火不容。我与他又如何能相知相守呢?”
“哦,原来你竟是为此而忧虑。”莫云潇恍然的点了点头,又笑道:“无妨,我且与你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