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老婆和孩子的化。
在那张已经有点儿陌生的椅子上坐下以后,德尚发了会儿呆。
要是有一天,他因公牺牲,或者像那名顶替他被捏碎脖子的特工一样,死在不一定是哪个国家的哪个公园的长椅上——
可能不会有任何人会知道曾经有这么个人曾经存在于世上吧。
德尚摇头,把这种不必要的担心甩到一边,打开电脑。
他要打一份工作报告,把他在汉堡,还有海德堡所有执行过的任务写一个总结交上去,而且不能遗漏所有的细节。
海德堡的一幕还沥沥在目,不用猜就知道,上头的老爷们正在经历狂风暴雨,每个人都大睁着眼睛,耳朵也高高地竖着,只等哪个倒霉蛋儿被抓到哪怕一点儿小错误,然后无限放大,成为牺牲品和替罪羊,好让某位老爷可以全身而退,所以德尚也不能大意,不是怕,是因为这种不该犯的错误只要小心一点儿就可以避免的。
才不过几分钟,同事们陆续到达,坐在各自的隔间里。
繁忙的一天开始了。
做为外勤,能这么整齐的坐在这里很难能可贵,可是因为各自任务的特殊性,平时可能性格不同,健谈程度也各有不同的同事们,在面对彼此的时候,却大都保持着沉默。
难怪心理专家不无担忧地不只一次向上递交报告,提醒注意外勤特工们的忧郁症和自闭症等心理疾病。
不过当然这样的报告最后会石沉大海。
上级需要能干活儿的伙计,至于他们的心理状态——除了特工们自己,谁会关心呢?
隔壁内勤们正在谈论昨晚聚会时哪个女人的表现更好,以及有人在卫生间还有停车场再加上别的什么鬼地方与异性不同的体验。
德尚看着电脑屏幕,噼里叭啦地敲键盘,对外界的干扰充耳不闻,但是如果需要的化,他可以想起他们说的每一个字,甚至还可以还原他们说话的神情,尽管他没有在看他们。
可是在那些内勤眼里,他——德尚,只是一名外勤特工,跟屋子里其他15个外勤特工一样,沉默,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回来总要有个几天,不停地打着各种报告,接受各种不同的质询,也有的——
再也没见回来。
然后过个几天,又会有新人补进来。
像一部机器,一双无形的手在进行着维修,把坏掉的零件更换掉,换上新的。
“铃……”
屏幕边上的电话响起来。
德尚手指顿了一下,敲完一个单词最后一个字母,淡定地拿起电话。
“喂?德尚,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长官!”
德尚放下电话,把没打完的报告存储在一个加密硬盘里,让电脑进入密保状态,再想进入,就得输入一段只有德尚知道的密码,强行破解的化,就会在局域服务器上被安全软件侦测到。
虽然没有通报姓名,可是德尚知道是谁找他。
杜里埃,情报局外勤主管,一个有自己办公室的老外勤,精通一切游戏规则,特工们的,也有政治家的,所以他升职了,而德尚还在年复一年的重复着类似的工作,等待退休。
五楼。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上去,外勤们喜欢管那45级台阶和32米长的走廊叫做天堂路。
隐含的意思就是不是人走的路,因为不管哪一间办公室,当你走上去的时候,等待你的不是一个又一个随时会挂掉的任务,就是拿到了一张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行证,反正没什么好事儿。
德尚走了上去,没有抱怨,没有不满,像一个机器人,行走在流水线边上,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楼梯左转,第三个办公室门前——
“当当当——”
德尚敲了敲门。
“请进——”
德尚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在那张桧木办公桌前站定,“长官。”
!!